他笑着说道:“若不立德,无以立功,若不立德,更无从立言。即便能够下笔千言,也不过是误人子弟,千百年后自被人弃之如弊履,嗤之以鼻。所以……”
秦枫所言郎朗,飘荡于兰溪之上,竟是让旁听的一众法家、兵家之人都微微点头。
更有甚者,上清学宫儒家居然也有人听着听着,不自觉地点起头来。
但很快就有旁边的同窗或拉袖子,或掐胳膊,让他们回过神来。
毕竟他们的屁股还坐在上清学宫儒家这里,若是对经世家秦枫的理论心悦诚服,这算怎么一回事啊?
秦枫语气层层递进,语速也是越来越快,竟是如波涛汹涌,一浪高过一浪,声势骇人至极。
“譬如学宫稚童,需要每日学习句读,默写章句,成年读书人要否?因为寻章摘句不过蒙童所学,而立之后的读书人对圣贤经典已可信手拈来了。同理,能够立下经世之功的读书人,必然已经立德,否则根本无从立功……”
秦枫没有给荀有方争辩的机会,他一指点向荀有方,一声低喝,声音不高却如当头棒喝:“所以,我经世家讲究立功,非是自甘堕落,乃是更高的要求。荀有方,你还有什么话说!”
最后一句,秦枫乃是将浑身文气彻底抽空激荡,在一浪高过一浪的酝酿之后彻底迸发,浑身浩然气以这最后一句为引,全盘压上。
原本平流无波的兰溪之上,罡风骤然起,秦枫身上白袍猎猎作响如旗帜,狂风劲吹。
一霎那,仿佛天地加持在秦枫身后,一语落下,让对手举世皆敌,如遭千夫所指。
“千夫所指!”
法家传人法正大声惊叫道:“秦枫居然使出了学宫祭酒才有可能施展出来的‘千夫所指’异象!”
不止是法正,端坐于兰溪之畔,一直作壁上观的兵家传人,号称“小兵圣”的楚惜白也出声道:“一言可判定生死,辨善恶,可千夫所指,可万民称颂。正是‘千夫所指’异象,错不了!”
听到“小兵圣”都为秦枫开口了,所有还在场的人心头陡然一惊。
谁都不曾想到,秦枫在此等绝境之下,居然能够跨越文位,甚至无视上清学宫的文位,直接施展出“千夫所指”异象。
此时此刻,被“千夫所指”异象笼罩的荀有方,只觉得普天之下,所有的文人都在对自己口诛笔伐,都在历数着他的种种错谬与不堪。
原本就因为秦枫今日在曲水流觞文会上风头出尽而大受压抑的文心,竟是有了开裂的迹象!
文心开裂,则大道崩碎,几乎再无成为圣人的可能!
除了极其少数的妖孽,破而后立,还能够一举入天人,成为圣人。
大部分天才在文心开裂之后,无一不是泯然众人。
也就是说,此时此刻,荀有方已到了最危险的时刻了。
他知道,言一诺当然也知道。
可就在言一诺频频向着身边的主持人崔巍使出眼色,要他点醒荀有方,帮助他保持文心完整和念头清明的时候……
令言一诺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事情,发生了。
崔巍自始至终,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对于言一诺的频频暗示,他置若罔闻,一言不发!
霎那之间,荀有方就好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