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疑人难道没有人性吗?
这是警方在办案过程中的反问,他抢劫,他杀人,他灭口,他杀害了同伙的无辜家人。
可最后,冥冥之中因为碰见了他去金银店给女儿买生日礼物才有的落网似乎又让警方感觉到了一丝人性,嫌疑人是可以用还没销赃的首饰送给女儿当礼物的,甚至,他在杀害同伙的过程中也得到了不少钱。
结果,滨山城那家金银店的监控表明,嫌疑人明显是用零碎的干净钱来买的项链。
这好像是人性的体现。
然而,人性的疑问在最后再次让人有了动摇的反转。
当面对警察而不愿被法律审判,嫌疑人宁愿在不论如何都活不了的情况下还给女儿留下了另一份“礼物”。
对一个孩子来说,还有什么比看到这样的场面更难过更受打击的呢?
嫌疑人狠。
他对同伴狠,杀人灭口。
他对自己狠,宁肯自尽。
他对女儿狠,藏枪于身,又用那把藏在女儿身上的枪当着她的面死在警察面前。
这部剧本里,随着警方的侦查,嫌疑人老大的狠已经逐渐被展现在观众面前了,当进度快到底、警方有了明确线索确定人物的时候,观众会以为狠止于此了。
可,改动后的最后一幕可以告诉观众,嫌疑人还可以有突破底线的狠,他还有个女儿以供参考。
这是狠,也是狠毒了。
如此改动之下,甘敬在得知了剧组真实情况后才愿意参演,而制片人胡卓细思人性极恐之后才愿意承诺会说服导演在拍摄到一大半的时候进行调整。
胡卓作为资方代表,拥有很大的话语权,他自己也是拍过电影的,觉得能分别出来什么是精彩和更精彩。
只是,这样最后一幕改动后,表演的难度也是增加了。
故事里的嫌疑人老大戏份不算多,可他的线索串联了整部影片,当穷凶极恶通过前面所有戏份的铺垫到最后才把老大正脸露给观众的时候,怎么能让观众不失望是演员需要斟酌的事情。
也是这种改动之下影片重心的一种微妙变化。
原本,这是一部精彩的警察办案片,凶手狡猾凶恶,警方艰苦细致,最后,天命在我,收网抓人,这一路的推理追踪和复盘就是重点。
现在这么一改,前面固然依旧是精彩,可好像这种男女主角占据了多数戏份的精彩都在为那个最后才露面给女儿买礼物的男人服务了。
人性,一个捉摸不透又能让人感觉到恐惧的玩意。
影片的主题隐隐是有了升华,细细思索下可以有的不同解读就让整部片子多了韵味。
这是甘敬在接到电话、拿到剧本、阅读思考、代入修改后的结果,是一手可见老辣的操作。
制片人胡卓有这种感觉,男女主角的戏份有了某种程度上的削弱,这不像是影片直观的剪辑削弱,是一山忽见一山高的自动矮化。
然而,制片人想要的是好片,于是胡卓才在思索后毅然决然的递出了合同。
导演何安森也有这样的感觉,可是,他有所抵触就在于他不相信甘敬能演出最后让观众一哆嗦的表现,而一旦演不出,这样的结尾就失于苍白,整部电影的构架就被破坏了。
一个岔路口,左边是笔直大路的85分,右边是羊肠小道的90分,怎么选?
这是电影艺术的迷人之处。
《缉凶》的整个剧组,只有三个人知道面前出现了一道选择题。
胡卓和甘敬落子,何安森冷眼旁观,充当男女主角的两位一线演员茫然不知。
正所谓,功夫高一寸,高得没有边。
又所谓,真传一句话,假传万卷书。
再有云,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行千里路不如阅人无数,阅人无数不如仙人指路。
在当今华夏九千万制片的成本绝对可以称之为大片,而在《缉凶》的大片剧组里,这就是某种程度上的神仙打架,不能纵观全局、不能对电影艺术有深厚的理解都参与不进来。
“来,来,甘哥,这是板砖,你用力点没关系,是软的。”道具师在给甘敬准备家伙。
“行。这幕戏简单。放心吧。”甘敬掂量了一下板砖,随口说了句真心话。
事实证明,胡同里遭遇女警庄岚确实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戏,擦肩而过、转身跟随、一板砖撂倒,这个镜头是需要20秒。
所以,收工就是20秒。
上午十点钟,下午三点钟,整个剧组经历了整整五个小时的尴尬期,导演何安森默默吃完盒饭就谁也不搭理的发呆思考,制片人胡卓是在不断翻动剧本后也陷入了思考,男女主角则是各自回了保姆车休息。
唯有甘敬,唯有这个今天刚进组的演员,他带着妆容没受剧组低压影响的这个聊聊、那个笑笑。
“哎,你这道具整的不错,有跳槽想法么?我是两亿导演。”
“任姐,你这手化妆技术真是我在这边见到最好的了,跟我走吧,我会负责的。”
“二思,你看这小姐姐漂不漂亮,等下你就到她身边问她愿不愿意跳槽。”
甘敬带着女儿挖人挖的不亦乐乎,当然,他是一个个凑到身边悄悄说的,反正来都来了,带点什么走也不过分。
临近下午三点钟,整个剧组开始慢慢活动好似苏醒过来,甘敬脸上的笑容则是渐渐淡去了。
玩归玩,闹归闹,不要拿表演开玩笑。
不同组的成员还在检查各自设备,导演和制片还没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