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
山云烟雨。
一群衣衫褴褛的难民从北而来,在绵绵细雨之中跋涉南行。
独轮车行过的车辙很快被浑浊的雨水填满,推车的汉子步履艰难,汗水和雨水顺着他的脖颈汇聚成涓涓细流,再也分不清彼此。
独轮车上的女人披着蓑衣,怀里抱着孩子,孩子不哭不闹,只是睁大了眼睛望着这烟雨江南,沉默而又麻木,就像所有南迁的难民。
在这批难民之中,由三辆牛车组成的队伍尤为醒目。
普通人家有辆独轮车已经算是条件很好了,而牛车大抵也只有富贵之家才养得起。
但这队人却明显不是普通的商贾人家,因为当中那辆牛车的制式不是普通百姓所能用的,不说是朝堂重臣,至少一个官宦人家是没得跑的。
一个打着纸伞的小丫头凑到那牛车旁低声说:“小姐小姐,那牛大壮又来了!说是打了头麂子,给您送了两条后腿来……”
车厢里传来一个好听的声音:“照例赏了就是。”
“可是小姐……我们的银子也不多了。”小丫头哭丧着脸。
“赏了便是,前边就是临安府了,不要节外生枝。”车厢里忽然传来另一个比较英气的女声。
“是,表小姐。”
小丫头道了个福,不情不愿的去了。
“那牛大壮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这一路聚集青壮、撒泼卖横,可是没少欺负人呐……”好听的女声念叨着。
“好了好了,不过是个孑孓小贼,你若是看他不过,到了临安府让小蝶拿着秦二叔的帖子去找县丞,随便治他个什么罪给你出出气好了。”英气的女声劝道。
另一位女性没有搭话,一声叹息之后车内再没了言语。
不大工夫,那小丫头又踩着泥水“啪嗒啪嗒”的跑了回来:“小姐小姐,不好了!那牛大壮非要见你,老马也拦他不住……”
小丫头身后,一个壮汉从雨幕中大步流星的走来,在他身后一个老仆役拽着他,可他却浑不在意的一把推开,继续往这边靠近。
“秦家妹妹可在?请秦家妹妹出来说话!”那牛大壮来到车边,扶着车辕向车里张望。
“牛大爷,牛大爷您别鲁莽,惊了小姐您可担待不起!”那老仆踉跄几步冲了上来,一把拽住他海碗粗的胳膊。
“滚开!我在跟秦家妹妹说话,关你个老狗什么事!?”
说罢,这牛大胳膊一震,老仆“蹬蹬蹬”后退几步脚底一滑“啪叽”一声摔在烂泥里。
“嘁,什么东西!”牛大壮啐了一口,又攀着车辕涎着脸道,“秦家妹妹你出来呀,哥哥一路护着你们平安,临到地头了你一眼也不给瞧!”
“……牛家兄弟你且去吧,您一路护持小女子感激涕零,可奴家虽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但也是良家女子,岂有……岂有此理?”
“再怎么高门大院的闺秀还不是要嫁人?我牛大壮忠肝义胆,与秦家小姐果真良配啊!不如就这幕天席地你我成就一番好事如何?”
说着,那牛大竟攀着车辕就想上车……
“呔!休得无礼!”
只听一声娇喝,一泓秋水从车门里直刺而出!
那牛大壮粗通拳脚,见势不妙把头猛的一低,可那剑光不饶人,贴着牛大壮的脑门划将过去,牛大壮顿时觉得头顶凉飕飕的……竟是被剃了个光头!
没等他反应过来剑光在他的身上连点几下却只是破了他的衣衫,牛大壮顿时明白对方剑下留情了,可这口气却是横在胸中吞咽不下,连连懒驴打滚躲过剑刃范围之后扭头便走,等人进了雨幕这才远远的冲着车队一拱手:
“今日之辱必有后报!”
车辕上,白衣女子仗剑而立,一抹白纱遮住了她的脸,只露一双美目,闻言秀眉微皱:“原以为是个乡野愚夫,略加薄惩也就罢了,不曾想却是个不懂进退之人……刚刚就不该手下留情!”
“算了,量他也翻不出什么花样,前边即是临安府地界了,若是死了人被苦主揪着不放也是一桩麻烦。”门帘掀开,一貌若天仙的紫衣女子从内里伸出手来,抓着白衣女子的手将她拉回来。
“秦家妹妹,这种睚眦必报的小人若不斩草除根可要后患无穷的呀!待到天黑我再去取他狗命……”白衣蒙面女话说一半忽然停住望向空中。
“姊姊别淋着雨,若是着凉……”紫衣的秦家小姐话还没说完便被白衣女子拉着望向天空。
“看……”
顺着她指着的方向望去,就见天空中一颗火球撕破了层层乌云,撞破了漫天的雨幕,竟是向着她们坠了下来!!
“星陨!?”
正在疑惑,就被那白衣女子拽着跳下了牛车,冲进了绵绵细雨之中。
“小蝶、老马!快走!!”
“小姐你们快走……”小丫头还在努力的牵着牛想让它跑起来,可那牛却不是那么容易驱使的,尽管鼻环上的绳索被拽得笔直,可它还是不紧不慢的往前踱着步……
“别管了!快走!”
白衣女子见状上前一步,左手拉着秦家小姐,右手夹着丫鬟小蝶竟是健步如飞,蹭蹭几步就超过了满身是泥的老马!
在他们身后,流星拖着长长的浓烟坠落下来。
“轰——”
声震如雷,火焰冲天。
脚下的大地一阵颤抖,那老马本就年老体弱,双膝一软竟是摔倒在地。
白衣女子松开秦家小姐,放下惊慌失措的小丫头,上前两步想把老马扶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