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带路那小厮道了谢,琢磨了半天才走过去,敲了敲门。
只两下里面就有人应,是个挺可爱的姑娘声,但肯定不是彻雪。
门开了,我一瞧——重紫,她皱着眉一脸怒气的咆哮道,“主子在处理事务呢,有什么事非得惊动她,赶紧说。”
我一愣,重紫今天是怎么了?
她其实也没想到,一开门看是我,也愣住了。
“怎么是你?”
“怎么就不能是我?”奇了,没头没脸的冲我喊了一顿。还问我怎么是我啊,我知道我还来找你干什么?你当我是龙神转世啊?
我也一脸不耐烦的看着她,“我是替郡主给你们家小姐送帖子的,她人呢?”
重紫其实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这人遇强则强遇见似水柔的就一丁点办法都没有了,我虽然知道这一点,可也不吃这套。
怎么就冲我来一顿连个抱歉两字都不说么,彻雪是怎么调(咳,和谐)教她的,今天我还一肚子火呢。
她也绝不消停,星眉冷对,“帖子都是交给门房的,谁给你那么大权限让你进来的。”
哟呵,跟我叫板!小蹄子你不想活了是么?
我就是那好惹呼的人么?杏眼一瞪,“我奉郡主的旨意要亲自送到陆小姐手上,主子的命令也不是我能改的。”
于是——我们俩就吵起来了,那妮子还要跟我动手,我刚撩起袖子想上手的时候没想到——
“重紫,什么事。”屋里传来一个柔柔的声音,话还未散,人以至。
我刚才真有点气大了,连这是哪儿都忘了,看着这人,心里觉得惴惴不安,便松了袖子,在门口站着老老实实的不发一言。
这事,还是抛给她主子解决吧。
算了,自己消消火,不跟那丫头一般见识。
我看着那淡紫色款款而至,柔媚如水,淡雅之至。
牡丹带俏,清风拂过水面般漾起点点波澜。
她面上不动声色,但眼底却闪烁着略带诧异的光芒,兴许是没料到我会出现在这里吧,恩,再一次的被我天降奇兵一样的逮住了。
我瞟了正气鼓鼓重紫一眼,走进屋子对着彻雪恭恭敬敬的一礼。
“奉妍溪郡主之名邀陆家彻雪小姐于七月初一至府上一叙。”
工工整整的装样子读完,其实上面字完全不是这么写的,不过至少日期对,没问题。
抬头,便是那狡黠的笑。
说实在的,我现在真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她了,索x_i,ng还是一装到底,虽然心里还挣扎着,不过做戏这种事,也许是天生的吧。
我看着她,会心一笑,遣了重紫将那帖子收下。
“劳烦秦姑娘了,请您回禀郡主,彻雪一定到。”
呵,我心里真是五味陈杂啊。
想说点什么,又觉得说不出口。眼神正好瞄到重紫,灵机一动,欠身一礼。
“啊,那个——扰了陆小姐的公务,弦歌真是过意不去啊。”我一边拖着长音,备不住的瞟了一眼重紫。
“不碍事的。”她脸颊上还是那抹淡然的笑,重紫那面,却涨了一张大红脸。
主子——
嗯哼,装作没听见是么?也罢,平时我就和重紫吵吵闹闹的,虽然今天激烈了点,属实我也没往心里去,刚才也就是吼一吼,把最近这些闹心烦闷的事儿,都搁她身上了。
“不碍事,重紫,去泡壶茉莉花茶吧,再去唐叔那拿些点心来。”
“是。”重紫瞪着正对她挤眉弄眼的我,狠狠的挖了一眼,就走了。
这时我才从那刚进门的紧张中放松下来,也没顾着劳什子规矩,伸着懒腰就进了屋子里,贼溜溜的瞄了一遍。
“我竟然都忘了陆小姐还是我们琦凤的女官呢,淮南直司瓒大人。”
彻雪摇了摇头,谦虚的笑道,“这不过是个名头罢了。”
“啧啧,多威风啊,陆小姐真是谦虚了,淮南,那地方我去过,真是不错,山清水秀的。有时候我都想啊,以后老了,就找那么个地方整日美酒良人相伴的,围着一大群孩子,那才是好日子呢。想必,以后便要拜托直司瓒大人了呢。”我唱戏似的比划着,回眼看她,彻雪倒是红了脸。
她眉目中似有水波流动,一口应承下,好。
我在那劈面金丝楠木桌后面坐下了,笔墨纸砚,一摞一摞的订本文书,还有些,没见过的稀罕玩意儿。
她也允着我坐在那,自己坐在客座上。
稀奇了不多会,我脑子里忽然兴起个念头来,身一转,凑了到了她身边,问道,“看样子你经常去妍溪郡主那嘛,外面都传,她请你,准来!”
彻雪点头,“我这次回黎阳,确实走动的频繁了些,这也是必须的。并且妍溪郡主的确是个值得相交之友。”
我眼睛一亮,“那我呢?”
她笑笑,“你与我,已是朋友,何必再问呢?”
这话说的我心里热乎乎的,不知道为什么,眼睛有点酸,一股暖流就往上涌。
这么多年了,我秦弦歌自诩朋友遍布琦凤,识得十人中,九个都得竖起大拇指。可这话,现在从她嘴里说出来,又是格外的不同。
我头一扭,别过身去,背着她去看那书架子上的本子。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重紫端了果盘和茶点走了进来,放在桌上,然后恭恭敬敬的退下了。
彻雪也不言语,我听见她起身,往她的主位上去了。
好半天,我才强忍进去,拍拍袖子把那本我连名字都没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