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雪来的很急,才一开始,就有大片大片的棉花雪急簌簌地坠下,眨眼间,天地一片雪白。
擂台之上,谢牧冒雪而立,嘴里呼出的热气在空气中化成白雾,然后消散无形。
“这片土地从来都不姓谢,一千年以前如此,一千年以后亦如此。”
谢牧目光深邃。
关元海冷笑:“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辞,如今进出大漠的传送阵都在你谢氏手上把持,这你又作何解释?”
谢牧笑了:“大传送阵乃是明珠大师所创,经由我与孙禹师弟共同完善,最终得以发挥作用,关于这一点自然不用我多说,我现在只是想问,在你我双方矛盾爆发之前,我谢家可有过控制传送阵的举动?”
擂台下,观众皆沉默不语,作为观众兼当事人,他们很清楚谢牧说的是实情。
双方矛盾爆发之前,谢家从来没有利用传送阵刁难过任何人,虽然使用传送阵是要缴费的,但有懂行的人计算过,谢家收缴的这点费用,只能勉强维持传送阵的日常维护,更别提盈利了,所以私底下常听一些人嚼舌头,说谢家白白浪费了一座聚宝盆云云,大有替谢家惋惜之意。
“可谢家到底还是利用传送阵来胁迫听雨阁服软了,不是吗?”
关元海反问。
意外地,听到这话后,谢牧眉头微微一皱,神情有些异样,他发现关元海表面上和自己吵得面红耳赤,剑拔弩张,可实际上却并非如此: 关元海好像在刻意给谢牧提供机会,来进行解释。
一时间,谢牧也有些迷糊了。
…… “关元海好像在故意给谢牧递弹药……” 酒楼二层,临窗而坐的了了和尚忍不住发出一声感叹。
“看来,又被大师你猜中了。”
赵克叹了口气,他现在可以确定,关元海就是在试图缓听雨阁与谢氏的关系,为此,甚至不惜用自己的名声做伐。
“只有死人不在乎名声,看来,关元海是铁了心要死在擂台上了,阿弥陀佛。”
了了和尚双掌合十,口中默念经文。
与了了和尚交好的赵克能够听出来,了了和尚此时念的,是超度亡者才会用到的往生经文。
…… “你们听雨阁先做下腌臜事,想要陷谢家于不义,难道还不许谢家反击了?”
观众中,有人忍不住朝台上喊,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此言一出,顿时引来许多附和。
“就是啊,你们既然能往谢家头上扣屎盆子,谢家做些反击有什么不对?
只能挨打,不能还手,哪有这样的道理?”
“没错,现在看来,我反倒觉得谢家的反击轻了,整整十八家隐世宗门联手,如果被你们的阴谋得逞,谢家早就被你们生吞活剥了,你们这帮人的心也太恶毒了!”
“谢家到底还是仁义啊,千年之前的谢凡大人是这样,如今的谢牧先生也是这样,谢家有这样的家主在,重新崛起简直不要太正常啊!”
“……” 观众们的议论声此起彼伏,乱嗡嗡的,像是一群无头苍蝇在狂吠,让关元海很难仔细听清楚,但观众脸上对自己的愤怒表情,他却看的很清楚。
于是,关元海嘴角露出一丝隐晦的微笑,冲着谢牧轻轻点点头。
谢牧神情一动,他现在终于可以确定:关元海果然在帮自己。
只是,他做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呢?
良心发现么?
下一刻,谢牧脸色突然骤变,因为他的耳中突然响起了关元海的声音。
是传音入密。
“我做这些,并无道歉之意……”关元海说,“直到现在,我也不认为我当初做错了什么,所以?也谈不上良心发现,回顾我当时的做法,如果说有错,只是错在不该选帝辛为盟友,我早知道他是个疯子,是一个不管不顾,无所顾忌的疯子,只可惜当时我的是个傻子,一个被利益蒙蔽了双眼的傻子,傻子遇上疯子,才导致了现在这个局面。”
从关元海的话中,谢牧听到了浓浓的死意,所以他选择认真倾听,并对他的话报以最大的信任,权当作对将死之人的最大尊敬。
“我帮你也是有私心的,我已经决定死在擂台上了……”关元海继续说,“我死之后,阿勇将成为听雨阁的新阁主,我不奢求也不希望他能得到你的支持,我只是自私的想着,如果你我之间的恩怨能够随着我的死去而消散,不会波及到他,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谢牧理解关元海的心思,他当然不敢奢求谢牧能够支持关勇,因为他知道这不现实,但同时,作为听雨阁的上一代阁主,他自然也不希望为新阁主找来他无法掌控的强援,以防发生鸠占鹊巢之事。
类似的例子在历史上不胜枚举,关元海的担心是正常的。
想了想,谢牧将关勇送来的那封信的内容,告诉给了关元海:“关勇昨晚送来一封信,要我给你一个痛快,我答应他了。”
关元海愣了一下,随即露出灿烂笑容。
他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哪怕关勇对自己有再多的怨气,也不会和杀害大伯的凶手走的近的。
“阿勇是懂我的。”
关元海微笑说。
雪越下越大了,鹅毛大的雪片落在身上,哪怕很勤快拍打掉,但依旧很快地将人盖成雪白一片。
于是,视线所及,多了数百个能呼吸的雪人。
原本的观众足有上千,但由于天气和擂台上诡异表现,已经走了大半了,而且依旧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