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州衙门里,甘奇一声官服穿得极为正式。
只是面见辽使的时候,甘奇稳稳坐在堂中,并不起身迎接。
辽人来了十几个,领头的使节还是萧扈,国书这种东西,大多时候只需要互相送过界,由对方的官员转到各自的皇帝那里,不过也有一些比较隆重的时候,会派使团一直送到对方皇帝面前。
辽人今日送的这份国书,并不是不隆重,而是不友好。
国书到得甘奇手中,甘奇摊开就看了一眼,眼神却在萧扈身上。
也不知道萧扈有没有一点意外,意外甘奇竟然在雄州。不过他并不作声色,只是说道:“国书在此了,你也见了,且看南朝皇帝如何消解我契丹大辽是怒火……”
萧扈语气有些解气,赤裸裸的威胁。
甘奇显然没有细读国书,里面一堆没有营养的语言,唯有一句是重点,甘奇也看到了,所以问道:“你们准备在边境陈兵多少?”
陈兵这种事情,其实也是要付出代价的,组织动员兵马,筹备粮草。若是还要演兵恐吓,那些军队中的人也辛苦得紧。
甘奇就是随便问问,看看辽人的底气。
萧扈伸手一答:“百万不止!定不是你南朝可挡之兵!”
你爷爷的,开口就是百万?把你整个辽国所有的兵马加在一起都没有百万。甘奇心中腹诽,口中还笑:“百万?萧使做主?”
“怎么?我北朝皇帝一怒,便是百万之兵,若是此事南朝交代不了,那便是流血千里。”萧扈眼皮已经抬到眉梢外了,那气度,带着自信自豪自大。
“嗯,那萧使且回吧,先把兵陈到边境来,如此我也好把情况报告给我家陛下。”甘奇大咧咧一句,这种事情,空口无凭,你怎么也得把兵马调来,不能空口白话就恐吓过去了。
你恐吓别人,你也得付出一点代价不是?把姿态作出来。
萧扈倒是愣了愣,他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个诚惶诚恐的甘奇,没想到看到的是一个无赖甘奇。
调兵遣将这种事情,要花费的人力物力,萧扈倒是知晓的,他开口说道:“不见棺材不掉泪,到时候百万兵马聚集,怕你宋人都吓破了胆,若是有一个万一,你可别跑了!”
萧扈就不信了,不信甘奇心中不怕。
“不跑不跑,若是真有个百万兵马在雄州对面,本官十有八九得奉皇命出使辽国,到时候再见。”甘奇如此答道。
萧扈再一次拂袖而去:“可别不敢来!”
这回萧扈拂袖而去,心中倒不是有气,而是高兴的。甘奇为使者,那就再好不过了,这么好的机会,到时候萧扈一定要在辽国把甘奇百般羞辱一番。
想到这些,萧扈心中还有一些期待,赶紧回去,辽皇此时也正从中京大定府往燕京城而来。
要说辽人的皇帝,其实也很难当,主要是奔忙,奔忙在几个京城之中,主要原因还是“一国两制”的问题。上京临潢府,坐落在大兴安岭的东边,也在草原的边缘,辽皇要时不时在那里住一下,那里也是辽国的大本营,北枢密院就在那里。
真要说辽国是一国两制,其实也不贴切,真要把辽国地盘分一下,其实可以分成三块。一块是后世的“东北三省”区域,一块是草原,一块是燕云十六州。
所有辽皇时不时还得在中京大定府住一住,这里是“东北三省”的中心,辽东一词的发源就在此时,意思就是辽国的东部地区。明朝沿用了这个词,还叫辽东。到了清朝就多称“关外”,山海关之外。
最后一块地盘就在燕云十六州了,中心就是燕京城,辽皇时不时得到燕京城来住一住,特别是前线要打仗的时候,辽皇必然会到燕京城来。
所以辽国的统治,维持起来是很困难的,困难到皇帝都要“疲于奔命”,这也是为什么历史上辽国皇室频频生乱的原因,皇帝去了北方,南方有人密谋作乱,皇帝去了南方,北方又有人密谋作乱。
所以,辽国皇帝也慢慢学聪明了,开始搞南北合并,也开始搞起了一国一制,更开始学习了大宋的那一套系统。
为什么学大宋?因为大宋虽然地域广大,也有南京北京西京东京,但是大宋的皇帝一直就住在东京,从来不用到处乱走,国家也好好的,也不见其他几个京城里有什么人一天到晚盯着皇位要作乱,不得不学。
但是,就算辽国这么学了,终究还是学了个皮毛,没有弄懂其中真正的机要,问题的隐患依旧未除,所以辽皇还是得疲于奔命,这个京城住一住,威压一下,那个京城住一住,也威压一下。
好不容易辽皇耶律洪基想偷懒,行宫别院住一住,休息一下,打个猎什么的,果然,反贼来了,天下兵马大元帅皇太叔耶律重元,差点就在把耶律洪基给干死在行宫别院了。
从此,耶律洪基更疲于奔命了。
耶律洪基要到燕京来,倒也不全是因为要恐吓大宋,就算不出这档子外交事件,他还是得来,来视察一下南枢密使耶律乙辛的工作。不然耶律乙辛久久不见辽皇,怕他也忘记了皇帝的威势,心中生起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皇帝要来,“南院大王”耶律乙辛也着急不已,皇帝要来,皇后太子都会来,耶律乙辛觉得自己的仇人对手也就来了。历史上,耶律乙辛与皇后太子,也免不得这一遭,互相倾轧至死。
历史上不是耶律乙辛死了,而是皇后与太子都被耶律乙辛害死了。甚至耶律乙辛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