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白了,甘奇只要转过头进汴梁,说改朝换代,那就改朝换代了。哪怕皇帝逃到南方,那也是家国动荡,一分为二,这些后面的事情,不用多想。
但是这些话,富弼此时就是说不出口,此时去说甘奇可能又不臣之心?那真就会教天下人耻笑了,传出去,说不定满天下的骂声。
富弼无语。
曾公亮喜笑颜开:“臣立马去办,着中书门下立马把旨意发出去!”
朝堂上的议论,依旧还在继续,连燕云舆图都拿出来了,开始计算燕云州府多寡,需要多少官员上任,知州知府知县,提刑转运经略,还有学官判官推官,审官院那边把等候官缺的名单快速送了过来。
这是一场盛宴,如此多的官缺,朝堂上这么多大佬,每个人都有子侄学生弟子,恩荫也好,提携也罢,所有人都想分几个到手。
但是朝堂之上,又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明面上看不出一点争夺。这个推荐一下,那个品评一番,互相之间似乎都心里有数。
这场朝会,开到掌灯之时,还没有开完。
但是汴梁城内的捷报,早已贴得满大街都是了。报纸也加班加点在印刷。
茶楼里的那些说书人,永远是最有敏锐嗅觉的,当然,也是最能编的,现编都行。
“今日老汉讲一个了不得的大事,甘相公,背水一战定乾坤,辽皇帝,六神无主夜逃遁,话说甘相公过那巨马河……哪里想辽人早已阴谋在……你道如何?甘相公临危不乱,手持神臂大弓,弯弓就射,就看箭如流星,辽国驸马萧德让,应声落马,左右定睛一看,一柄羽箭已然插在了萧德让胸前,箭上还有铭文,大宋河北两路制置使甘奇甘道坚用箭,左右之人看得羽箭上的铭文,一个个大惊失色,再看甘相公,已然拔剑而来,诸位,莫看甘相公乃是状元及第的读书人,昔日里便以文人佩剑名动京城,文坛三剑客,便是他居首位……”
“好,好啊!”
“好,有赏!”
“老头,一百大钱,接着!”
“哈哈……拜谢诸位衣食父母。”
“老头你接着讲,甘相公便是如何作战,如何了得……”
“来人呐,给老头上一盏好茶,让老头接着说。”
“多谢这位客官的茶,不过这喝茶也有讲究,甘相公的讲究,诸位想来还不知。甘相公最喜欢清茶,何为清茶?就是直接用茶叶泡热水的茶汤,小老儿今日也只喝清茶。”
“给老头上清茶!”
“诸位禁声,小老儿接着说,再说就要说延芳淀了,那延芳淀何处也?想来诸位不知……那耶律仁先何许人也?乃是辽国北院大王,麾下人马几十万,皆是如狼似虎之辈,此番在他身边,便有四十多万大军,皆从东来,正入延芳淀。这可如何是好?甘相公身边,人马不满三万,若是放得一般人,怕是早已调头而逃,但是甘相公偏偏就不走,莫说耶律仁先有四十万大军,便是有他一百万,甘相公也丝毫不惧……”
“赏,说得好,有赏!”
“说得好,甘相公当真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四十多万辽军,也吓不住他!”
“甘相公威武。”
……
甘道坚大胜辽人,整个汴梁城,说书先生恐成最大赢家。
道坚书院之中,更是热闹非凡,连爆竹声都想起来了,能成为甘道坚的学生,便是人生最大的荣光。学生们在书院里庆祝还不够,几百人的队伍,便往城里走,便是要去游街露脸,也是要宣传一下甘先生的丰功伟绩,生怕有一人不知晓了。
却是在家中鲜少出门的赵宗兰,反倒是后知后觉的,若不是门口被越来越多的人围得水泄不通了,她都还不知道甘奇在燕云打了如此大的胜仗。
当她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不是惊喜,而是痛哭出声,她哪里知道甘奇竟然在雄州遇到了这般凶险的事情,唯有后怕不已,什么背水一战的热血沸腾,她都没有,她只有觉得他的夫君差点战死沙场的后怕。
敲锣打鼓的,道喜道贺的,感激感谢的,拜见送礼的,家中忙成一团。
此时宫里也来人了,大太监李宪亲自来了,带着人上门来宣赵宗兰进宫赴宴。皇帝请吃饭,请甘道坚之妻位列上座。
朝会暂时散了,许多事情明天再议,但是满朝诸公还没有散,大宴群臣。大舅哥便想着把妹妹请来代表甘奇,也代表老赵家新皇帝的英明。兴许,大舅哥还有另外一点想法,趁此机会,该把赵允让的名分与历史定位给拿出来说一说了。
赵曙心中的想法很简单,给他亲爹弄个谥号,加一个后缀,什么效天符运立中体正至文圣武智勇仁慈俭勤孝敏宽定成皇帝,如此之类的。
赵曙还是孝顺的,他如今当了皇帝,他老爹就不该是王爷了。不过,这对于仁宗赵祯来说,又是不公平的,皇位是仁宗给的,转过头去,赵曙竟然真的要干这事。
不得不说,亲爹就是亲爹。
特地把赵宗兰一个妇道人家也弄到皇宫里上座坐着,严格说起来,多少有些不符合礼法,但这是给赵曙撑脸面,赵允让也是赵宗兰的亲爹,如今赵宗兰代表了谁?那自然是甘奇。甘奇何许人也?燕云都是他收复的,功高盖世,这就是赵曙的脸面,这就是赵曙要给亲爹封皇帝的底气。
这场大宴,有得争!那些自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