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城,真的好,冬天不是特别冷,夏天也不是特别热,北邻黄河,南下两淮长江,四通八达,天下间万事万物,这里都有。
甘大相公回来了,这里才是过日子的地方,这里才是生活,一身儒衫,一把折扇,左右跟着个凶神恶煞的肥胖大汉,大汉手中拿着鸡腿在啃,口中还嘟嘟囔囔,右边跟着一个小书童,十六七岁,名唤蔡京。
蔡京是蔡确的同族,也是泉州蔡家的亲戚,之前跟着甘奇从泉州入京的,本是安排在书院里进学,没想到蔡京这两年竟然在书院里声名鹊起了,不仅声名鹊起,这厮还经常与人说自己是甘相公在泉州收的学生,这颇有一点自吹自擂的意味。
但是蔡京倒也没有说假话,昔日里蔡京还真在甘奇当面拜过先生,只是那时候是在泉州的诗会上,过程比较随意,甘奇并没有如何放在心中,但是蔡京却真真放在心上了。
后来蔡京又到了京华时报的编辑部帮忙,也是兼职弄点收入。没想到这厮在编辑部也混得风生水起,能在人群中混得风生水起的人,便也自然是有他自己的本事的。
蔡京其人,文才自然是很不赖,文章诗词的都是信手拈来,这是其一,着,我喜欢站着,腰背疼痛得紧,站着好。”
自家长辈,喊着相公站在一旁,甘奇也是无法,撑开折扇摇了摇,问道:“九叔生意怎么样?怎么不见小木子?”
小木子,是甘九叔的儿子,比甘奇小了好几岁,算不得同龄人,也就没有跟甘奇一起干过什么事情。但也是看着长大的。
“生意自是不差的,也当再谢相公当年的抬举帮衬,若不是当年可以欠着租金,我也不敢租下这么大一个铺面,如今呐,我在城南的西边买了个小宅子,也算是城里人了,只是平常里并不多去住,小木多住那里,他喜欢城里的花花世界,都不愿意回村里多待片刻。”九叔说着说着,面色也不不太好看了。
“怎么?不争气?”甘奇问道。
“相公见笑了,自小没读什么书,大一点了想让他读书又不是那个读书的性子,我这赚了一些钱,他便也浪荡起来了,头前想着娶一门媳妇管一管,哪想媳妇娶回来了,反而被他打得个死去活来的,哪里还谈什么管。如今媳妇回村里住了,伺候我们两个老的,他一个人在城里住着,便随他浪荡去,也只想着总有一日能收心不是。”九叔语中,皆是无奈。
甘奇听得也不是那个滋味,本该是个抡锄头的主,从小都是苦命人,而今辛辛苦苦赚了些钱,反倒成了浪荡子。
甘奇问了一句:“村里后辈这些年轻人,可是都这般?”
九叔往前,先给甘奇加了茶水,然后才道:“几岁十来岁的,倒还好,都给送书院去了。独独这些混账小子汉子们,没有一个省心的。”
甘奇这是明白了,十来岁左右的,甘奇开书院的时候,这些孩子当时才几岁,都跟书院里关着。恰恰是那些之前半大不大的,性子已经野了,读书读不进,家里刚好又开始发达了,而今十七八岁二十岁的,都不省心了。
甘奇叹了一口气,说道:“这钱呐,说他好,倒也好。说他不好,也有不好。”
“相公说得对,就是这个理。而今里,相公您又身居高位,圣眷正隆,这些小子,唉……多少有些无法无天了。”九叔是个实诚人,想来也是被儿子伤透了心。
甘奇也能想到,这些年轻汉子们,正是惹是生非的年纪,家族里又有甘奇这么号人物,必然是到得哪里都会把甘奇挂在嘴边,其中也少不得做一些龌龊事。
这是家事。
甘奇想了想,这个甘家村,且不说什么感情多少,至少这村民还真帮过甘奇不少,昔日里甘奇商税风波的时候,村里人可都是拿着家伙事堵在村口护着他。
“这事,我得管。”甘奇直白一语。
“那就再好不过了。”九叔心中一松,眉眼有笑,又给甘奇加茶水。
蔡京回来了,气喘吁吁,见礼说道:“先生,都买不到票,学生问了许多人,才高价从别人手里买了三张,就是这座,委屈相公了……”
“哪出戏?”甘奇问道。
“巨马河背水一战。”蔡京答道,脸上还有得意洋洋的笑容。
甘奇起身:“瞧瞧去。”
甘霸倒是激动起来:“大哥,这是演咱们的?走走走,去看看去看看。”
戏院还是那么大,而今这票价是涨了又涨,拢共四五百个坐,生生坐了七八百号人,要说李一袖还是会做生意,过道里加个小马扎,便也卖一张票,美其名曰“夹座”,便宜点就是。
蔡京买的就是夹座,过道一排两个夹座,甘奇与一人坐前一排,甘霸与蔡京坐后一排。
甘霸一屁股坐下,蔡京就被挤到别人的膝盖上了。委屈巴巴的蔡京小心翼翼开口说了一句:“将……将军,可否……”
甘霸头一转:“怎么了?”
蔡京正看到甘霸那一张凶神恶煞的脸,把话又给吞回去了,说道:“没事,没事,小生就是想说,这戏是小生与一帮同窗写的本子。”
“哦,你这书生还不错,我大哥以前也写过本子,那本子,写得太差了,梁山伯与祝英台好好的,非来个马文才,太气人。我大哥压根就不会写本子,让他改,他还偏不改……”甘霸嘟嘟囔囔一顿吐槽。
“啊?”蔡京……惊呆了,双眼圆溜溜看着甘霸。梁祝大戏,其中对白考究,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