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荀攸的话对荀彧而言是莫大的安慰,明知不会到来,仍愿意去想一想。他用指尖轻轻捂着嘴笑起来,问他今天都做了什么,又下床替他倒热水,催他早点睡觉。
荀攸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说:“你别忙,我有事问你。”
“什么?”
“我刚刚看见你和赵队长在外面谈话了,”荀攸毫无隐瞒,他们之间向来如是:“我和壮汉也听见了,你问他要药,你病了吗?”
荀攸心里的慌张远比表现出来的要剧烈得多。
在被压得瓷实的封闭境况下,人与人的边界逐渐消弭无痕,便很容易产生极端的爱或者极端的恨,这是几年后荀攸看着那些愤怒的小兵恍然醒悟的道理。那时荀攸看着他们用力的推搡和咒骂,常常在心里想,他们还那样年轻,如此尖锐的恨意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呢?有时候他也会顺势想起自己刚刚对荀彧心有别情的时候,就是在妻子与自己离婚的这一点时光里,他对荀彧的依赖与亲近正在逐渐走向难以言喻的荒土。
总而言之,荀攸几近焦头烂额,他用力摇晃着荀彧的肩膀,最好把答案从他嘴里摇出来。
“你生了什么病?需要什么药?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生病了呢?”
“你说话呀,你需要什么药?赵队长是不是为难你了?你和我说,我写信出去,让我的父亲母亲替你找好吗?”
荀彧兀自低头不言,他等着荀攸冷静下来,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没什么大事,真的,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他并不打算告诉荀攸什么,一是他仍旧有药,若赵队长真的替他寻来了新的药,将隐疾说出来反而使二人难堪。若到了真没有药的一天,他就真的什么也不必说了。
第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