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瑛走过工作室,杜十春叼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在做一个瓷器修复的工作。顾瑛说不出是什么瓷器,但是那一汪水盈盈的器身,哪怕是残破,也动人的很。
顾瑛倚着门,等杜十春手上工作告一段落之后,才走过去开口道:“老春,你怎么来了?”杜十春咬了咬香烟,眼睛还是盯着瓷器,道:“好歹我也是文物修复的权威,现在能追回来的东西,很多都要经我的手。”
他转身睨了一眼顾瑛:“不比你们在外奔波,轻松得很。”顾瑛听他这样说,便问他:“周教授今天晚上请出去吃饭,就在边上的小饭馆里,要不一起去,反正你也认识他们,范宁宁,王思安,怎么样?去喝一杯,聚一聚?”
杜十春看着手中的小刷子,没有转身,只是道:“再怎么着我得先把手头上的事情做完,你们去吧,别来诱惑老/子了,唉,真是心塞。”
顾瑛瞥了两眼他案台前的瓷器,打了个呵欠,抬手微微遮着,边往外走边说:“我们也累得很,抓到一些虾兵蟹将,翻来覆去地审,走访乡亲们也要费神,说起来,还不如你在工作室专心工作,多干净。”
杜十春笑起来,侧过脸回头道:“那是你洁癖。”
顾瑛挥了挥手:“我先走了,你慢慢做事。”
晚上顾瑛是范宁宁把他扛回房间的。顾瑛喝多了,主要是帮周教授挡了酒,周骁不在,只能是弟子尽孝心了。周教授孩子生得晚,周骁管顾瑛叫哥,但是周教授和顾瑛两个人虽然是师徒关系,但是更是朋友,顾瑛之前也是管周教授叫周哥的,说起来还是乱了辈分。
顾瑛一路呵呵,回到房间第一件事就是吐了一地,范宁宁一脸卧槽,只好找人来打扫,周教授打电话来问顾瑛睡了没,范宁宁无语地看着坚持洗完澡,闭着眼睛换好衣服,此刻已经睡着了的顾瑛,淡淡道:“睡了,教授,而且睡得可沉了。”
范宁宁听了周教授几句嘱咐,只好捏着鼻子,等人打扫完地面,然后替顾瑛带上了房门。
顾瑛确实睡得很沉,而且开始做梦。
梦里他看见自己对着一个看不清脸的孩子温声道:“你是谁?怎么会呆在我家门口?”对方蜷缩在一件非常复古的斗篷里,全身裹得严严实实,他的斗篷湿了,贴在了身体上,看起来单薄的身躯在微微颤抖,那个孩子没有说话。
顾瑛想了两秒,蹲下来,不容置疑地揭开小孩子的斗篷,再这样下去,这孩子一定会发烧的,斗篷的质感出乎意料地好,柔软的绸缎轻易地滑落,那个蹲着的孩子露出了一双蓬松的猫耳。
顾瑛吃了一惊,他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摸,突然,他抖了一下,然后醒了过来。
醒来的时候,他眨了眨眼睛,发现自己侧趴在床上,四周一片漆黑寂静。
他安静地维持着那个姿势,屋外忽而闪过的灯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照射在他的脸上,映出了他面无表情的脸。
第二天早上吃早餐的时候,范宁宁啃着白菜豆腐馅的素包子,看着王思安吃肉包子吃得满嘴流油。顾瑛喝着豆浆在看报纸,周教授对着天光翻自己的笔记本。范宁宁咬着包子说:“这师傅是山东来的吧,我说早饭这么亲切,全是包子和馒头片,炒饭也管够。”另一边桌子上的经侦队的柴绍一边扒饭一边含含糊糊道:“我吃着很好啊,天气又冷,喝点热乎的八宝粥真的很舒服。”
范宁宁拍了拍顾瑛的肩,问他要不要添碗粥,这才发现顾瑛在对着报纸想别的心事。顾瑛被他一拍,顿了一下,转身问他:“今天的任务安排是什么?”
周教授拿过茶碗喝茶,把笔记本丢给王思安:“你给念念。”王思安就小声念起来。l省的这件案子上面看得很重,也确实是一件非常令人震惊的文物倒卖案,现在走访阶段已经告一段落,刑侦队、经侦队和心理专家针对案件的情况,大致勾勒出一个脉络,然而越是琢磨,越是觉得这背后是一张涉及各方利益的大网,而不仅仅是几个文物贩子私下作出的勾当。
顾瑛拿着一叠文件路过杜十春的工作室,听见屋里传出古琴的琴声,那是杜十春特有的手机铃声。等顾瑛对几个办案人员分析完折返回来的时候,听见那个铃声还在不断地响着。顾瑛有些疑惑地往窗户里看去,杜十春的手机就放在窗边的一张书桌上,透过推开的窗户,就能一眼看见窗边的手机,手机的来电一跳一跳地闪烁着,来电人居然是杜十春一直非常不屑的王桦。
这是哪门子的事情?
顾瑛没有多想,况且他也有事在身,只是匆匆一瞥,就大步向着门口走去,准备联系范宁宁,通知他,文物贩子的一个头目很有可能就藏在m省边境。
临走之前,他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让他再次回头看了一眼窗内,这一次,他发现了昨天杜十春手里的瓷瓶,修复了一半的样子,搁在里面的桌子上,亭亭玉立。顾瑛心中疑惑,杜十春怎么会纠结于一件瓷瓶,那都还是赃物呢,又不是在博物馆修复室,太不合规矩了,况且,他想了想,虽然现在追回的文物已经有不少,但是杜十春这样的半个大师级的文化界公子哥,凭借他的身世和现在的身价,这样跟着一件案子后面做文物鉴定和紧急修复总有些诡异,难道是这案子的背后有什么东西这么重要吗?
顾瑛没什么表情地转身走向门口,他拿起手机,拨打段戚的电话:“……是啊,嗯,其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