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宁欢端着酒杯,跪坐在距离皇后最近的地方。她给皇后敬了一杯酒,说:“我还没有给母后祝寿,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皇后端庄地笑了一下,说:“除了湛儿,你是第一个祝我生辰快乐的。”

柳宁欢便有些尴尬,说:“她到底比我细致周到些。”

皇后说:“倒也不必这么比,湛儿从小独自生活,能在宫廷里平安活到这么大,这种妥帖是基本功。”

而柳宁欢一直被宠被哄,能过来走这一道程序,已经有些出乎皇后的意料了。

柳宁欢同皇后喝了几杯酒,总觉得对方神色倦怠,像是藏着什么不能言说的伤痛一般。她有心抚慰,左右看了一眼,发现了端倪:皇帝和那个异色瞳孔的女人都不见了。

柳宁欢心里一个咯噔,终于懂了皇后眉眼间的惆怅。她不知道该不该问。

皇后却在此刻说:“宁儿,你相信爱情么?”

柳宁欢说:“母后为什么这么问?”

皇后说:“听说你养了一个戏子,爱得要死要活。我只是突然想起来,随便问问。不必如此紧张。”

柳宁欢:“……”

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怎么突然在这个时候提起?更何况,您说的这个戏子早就已经叛变了,现在正好好地坐在下头呢。

柳宁欢下意识地看向清伶的方向,发现清伶不动如山地跪坐在座位上。她遥遥地看,清伶就遥遥地注意到了她的注视,也遥遥地回了一个微笑。

隔得太远了,柳宁欢其实不太确定那是不是一个微笑,但清伶冲着她举了举酒杯,是很明显的打招呼的意思。

皇后说:“你养过那么多女人,每个看起来都神情款款。他们说你爱上这一个了,我原本还不信。但现在从你表现来看,反而像是真的……你对她,是爱么?”

柳宁欢想了一下,说:“爱么当然是爱的,只不过没那么刻骨铭心。”

皇后的眼神落在了空中某个地方,又说:“爱……对我来说是个稀罕事。我不懂,我还要请教你,一个人能同时爱上两个人么?”

说完,皇后转头看着柳宁欢。这一刻她的语气竟然是迷茫的,好像真的在朝她请教一样。柳宁欢便飞快地反应过来,皇后并不在乎她的看法,这一刻她或许只是想倾诉而已。

柳宁欢说:“爱情是具有排他性的。能同时爱上两个人的爱情,不是真正的爱情。”

皇后说:“如果那两个人长着同一张脸呢?”

柳宁欢心下一顿,说:“什么?”

同一张脸的两个人……

现在四下无人,加上又是这么一个热闹却孤独的场景,皇后的谈兴也浓了一些。她说:“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那两个人就是贵妃和她的妹妹,你也应该猜到了吧。”看见柳宁欢脸上处变不惊的表情,皇后自嘲地笑了一下,说:“宁儿,你果然知道了。”

柳宁欢心想:不,其实我不是很清楚。

皇后叹了一口气,说:“事情要从二十多年前说起……”

二十多年前,赵国同阿尔泰族打仗,倾举国之力险胜,之后两败俱伤。赵国同阿尔泰族签订条约,最终决定,阿尔泰族成为赵国的附属国,每年按时进贡,阿尔泰族还需向赵国表示忠心。

合约签订之后的第一年,阿尔泰族的王派心腹押送贡品进京。在贡品之外,还有两个意想不到的来客:神女敖乐和她的同胞妹妹绍布。敖乐和绍布是同胞姐妹,一双异色瞳孔美不胜收。她们长得一模一样,唯独异色瞳孔颜色相反。这件事情在当年是很轰动的,因为异色瞳孔本身就少见,遑论这是两双互相映照的眸子。也因为这个原因,姐妹俩一时风头无两,被称作是最美的美人。

“敖乐是阿尔泰族的贡品,送过来做妃子的。你父皇从未见过那般美丽的女子,很快封她为贵妃,极度宠幸。”皇后眼里满是疲惫,说:“她们俩住在宫外,每次临幸都是由宫人护送进来。那阵子你父皇几乎每天都召她们,他还当我不知道,他宠幸的是两个人。”

柳宁欢说:“两个人吗……”

皇后说:“她们那时候打的什么主意我还不知道,后来我才想明白,或许是为了怀上龙种吧——谁都可以,只要怀孕就可以确立在后宫的地位了,所以姐妹俩轮番上阵。等到太医确诊怀孕之后,使节就带着另一个没怀孕的绍布回去了。”

柳宁欢张了张口,想说逻辑不对:若是如此,那么留在赵国的,就应该是怀了孕的那一个,那么赵湛的血统怎么可能出问题?皇后自己也说了,“敖乐是送过来做妃子的”,这说明在怀孕之前,留在赵国的那一个就已经决定好了。中间一定出了什么岔子,以至于柳宁欢只能猜个大概,却想不到更细节的东西。

但柳宁欢想了想,也并没有反驳皇后。皇后一生囿于宫闱之内,思维模式便是着眼于此。而她对“皇帝极度宠幸其他女人”这个事实愤恨太久,于是自己给自己找好了答案,柳宁欢又有什么资格去破坏这个答案呢?

皇后说:“你父皇是想把两个都留下的,但由于阿尔泰族的习俗问题,终究未能成型。他两个都爱,画了很多画怀念她们。那些画我看着烦,都丢给赵湛了。”

柳宁欢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那幅很著名的骏马与美人的图……父皇画了几幅?”

皇后凄凉一笑,说:“两幅,两个人都有。”

柳宁欢身体一震。

如果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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