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晴忙给她摆好,赵羡词略一思忖,将苏轼的另一首词落在册上:

蜗角虚名,蝇头微利,算来著甚干忙。事皆前定,谁弱又谁强。且趁闲身未老,尽放我、些子疏狂。百年里,浑教是醉,三万六千场。

思量。能几许,忧愁风雨,一半相妨,又何须,抵死说短论长。幸对清风皓月,苔茵展、云幕高张。江南好,千钟美酒,一曲满庭芳。

同样是远离尘世纷扰,这首《满庭芳》就温暖得多。赵羡词满意落笔,吩咐晚晴收拾妥当,正待出门,赵夫人叫住了她,“羡儿,府上就要用饭,一会饭毕你姨娘会让小公子与你见一见,你且不要换衣服。”

赵羡词顿住脚步,小公子不就是周雪津?她一时百味陈杂,手中诗册此刻竟有些烫手。赵羡词勉强笑道,“母亲,这已近晚,此时相见只怕不妥吧?”

赵夫人道,“你们本是兄弟姊妹,又非外人,大庭广众有何不妥?再说你哥哥一天到晚不见影,此刻不拘着他见见府上亲戚,来日不定去哪里找呢!岂不失礼?我们虽比不上他们京中大门大户,但规矩总还是有的。”

赵羡词无奈,只好应下。

赵夫人见她准备出门的样子,问道,“你要出去?”

“早先见了府上姐妹,说好晚上一聚,这不,还带着云妹妹送的诗册。”她扬了扬手中的册子,“我正准备去。”

“既是如此,去也无妨。”赵夫人道,“你今日刚来府上,和姊妹们一起亲近亲近也好。府上的女儿以后少不得也是命妇官眷,你若是入选,往后少不得要请她们帮忙呢。”

赵羡词听得头疼,硬是端着没露情绪,恭恭敬敬作揖罢,心里却逃似的找秦牧云去了。

秦牧云因为身子弱,一向不大与府上一同用餐。老太太宠爱,特地为她开小灶,做些美味易消食的餐饭。赵羡词赶来时,秦牧云正在用饭。

“我可来的不巧,”赵羡词在门口笑道,“正赶上妹妹用饭,让我瞧瞧妹妹这神仙样的人物,吃的是什么甘露仙桃?”

秦牧云听她嘴贫,忍不住嗔怪,“你倒是闻着味就来了,没见过像姐姐鼻子这么灵的。”说罢就有点暗恼,怪自己不该这样接赵羡词的话,显得两人多亲近似的。可她耳听得赵羡词打趣,哪里忍得住!这么一恼,便抬眸嗔了赵羡词一眼。

赵羡词听她话里话外变着法的骂自己,一时又气又好笑。但秦牧云的眼神却让赵羡词心上一跳,这种怪异的熟悉感甚至让赵羡词忘了跟她斗嘴,发起愣来。

秦牧云瞧她神色,以为自己冒犯,毕竟现在的赵羡词和她还不熟,合该客客气气的。她便敛了情绪,笑道,“姐姐若不嫌弃,便一同用饭吧。”

赵羡词不是没在这里吃过饭,她曾经还特地为秦牧云准备了食谱,但今次重来,不免心下唏嘘。赵羡词忍了心头翻涌,笑吟吟道,“我还真有点饿了。”

秦牧云看她真坐下来,还有点吃惊。她记忆中的赵羡词是个极守礼的人,若是眼下情形,赵羡词应当晚些再来才是。可现在……

赵羡词既已应邀坐下,望珠便给她摆了餐具。秦牧云微微启唇,却没有说话。

食不言寝不语,这一顿饭,两人便安静的一起用完了。

望珠让人收下残局,秦牧云终于忍不住问道,“姐姐这么晚了,到我这里来有何事?”

“嗯?”赵羡词一想,“噢,你看我这记性,与妹妹吃完饭,便高兴地连正事都忘了。”她慌忙从腰间拿出诗册,正要递过去,却见秦牧云脸色不善。

秦牧云心中阴晴不定,耳朵听见赵羡词字字句句都在与自己亲近,但一想到这人向来说话好听却不见真心,就气不打一处来。看见赵羡词还把诗册拿出来,那些纠缠不清的过往便一股脑涌上来,秦牧云瞬间心冷下来,强忍着怨气,冷声道,“姐姐是看不上这礼物?”

“不不不,你千万别误会!”赵羡词心里直打鼓,不知道哪句话招了秦牧云,忙道,“只是这礼物太珍贵,我——”

“那便还是看不上了。”秦牧云愈发冷淡,直接把诗册抽回来,“如此也罢。”

赵羡词看着空荡荡的手中,再看看秦牧云冰霜一样的脸色,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既然秦牧云能把这么珍贵的册子送给自己,自己就该好生珍藏着才是!等等——赵羡词忽然想到,她来不是为了还诗册的呀!她来是为了给秦牧云送苏轼的词——

“妹妹误会了。”赵羡词叹气,上前要取秦牧云手中的诗册,却被秦牧云一闪躲了过去,就听秦牧云皱眉不耐烦道,“你做什么?”

赵羡词被她神情刺的心里一紧,却只作没看见,索性握住她手腕,“你真的误会了,如此珍贵的礼物,我怎会不珍惜!只是见诗册上有你抄录的几首诗词,便一时兴起也抄了一首,特地过来说与你听。”

赵羡词指尖发凉,掌心却是温热的。那温度贴着秦牧云脉搏,又听她温声软语,秦牧云不知怎的,心底涌出无限委屈,眼眶都红了。

赵羡词见她这样,顿时慌神,“云儿——”

“我与你尚没有如此亲熟,云儿此称实不妥,”秦牧云带着鼻音冷声道,“姐姐要念词,还请明天再来。我身子不适,要休息了。”说罢甩开赵羡词的手,把诗册扔在桌上,自顾往内室而去,“望珠,送客!”

望珠一脸为难,满怀歉意的对赵羡词轻声说,“赵小姐,您千万担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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