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仰彩加速前行,眨眼不见了人影;顾语揉着自己的脸,懵圈地杵在了原地。
*
从正常人变成后天色弱患者的经历,让你领悟到了什么?
躺上手术台时,涂仰彩在心中询问自己。
领悟到,许多事物,并非能够理所当然拥有。
花草树木,鸟兽虫鱼,千姿百态,五彩缤纷。
若把它们的存在视为理所当然,再也无法从万物之中生出惊艳感,即使视觉正常,却又与残缺何异?
她执着于让视觉恢复,不是因为她无法接受残缺的自己。
而是因为她无法接受,不能亲眼去确认一种颜色之美的自己。
借助外物,始终隔着一层薄膜。
是浓是淡,是艳是雅,她都失去了肯定的信心。
借问他人,观感各不相同。你觉得淡的,他人觉得浓;你觉得浓的,他人觉得淡。
到头来,问不如白问,徒增了烦恼。
用双眼去观察,未必能窥见真实,但谁又愿意丧失亲眼查证的能力?
顾语告诉她,手术一定会成功,但在手术结束之前,谁又能保证是成功或失败?
她不害怕遭遇最坏的结果,实际最近的她也时常在想,又没彻底失明,何必执着恢复?
她依然可以在画纸上肆意挥洒红色,依然可以穿上鲜艳明媚的红色衣裙…
只不过某些扰人心神的红,若无法亲自验证,未免显得遗憾。
所以…能成功,当然更好。
麻醉剂生效,知觉钝化,涂仰彩在沉睡中接受了手术。
知觉渐渐复苏,再度睁开眼睛,周围的外国医生们都已不见了踪影。
但她却并非没人陪伴。
涂仰彩轻轻转动手掌,反扣住了攥着自己的手:“又睡着了,这次我能把你叫醒吗?”
于是撑起半边身子,俯在顾语耳边轻声道:“小猪快醒。”
一、二、三…没醒呢。
笑意渐浓,眼眸却暗沉了下来,涂仰彩一边用视线锁定着眼前的一抹红,一边用空闲的左手轻抬起顾语的下巴。
“确认手术到底有没有成功,光用眼睛看好像还不够严谨——”
艳色近在咫尺,涂仰彩不再犹豫,倾身覆了上去。
入睡不久,顾语并未进入深度睡眠。
口中不停搅动的异物,闹得睡虫远走高飞,也闹得顾语眉头紧蹙。
于是牙一咬,口一闭,她便伴着一道吃痛的闷哼声醒来了。
“你…好狠……”
原本安静躺在手术台上的人,此时正捂着嘴巴,眼神悲愤地控诉顾语。
刚意识到涂仰彩偷偷对她做了些什么的顾语,不由笑道:
“活该,谁让你不叫醒我再吻。”
第三十八章观色(十五)
涂仰彰怀揣着不安,如期举办了他的新作个展。
这次个展对涂仰彰意义非凡,如果顺利,他便能成功进军海外。
涂仰彰认为,当名气达到一定程度,作品的质量便显得没那么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