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救救她。”伊莎贝拉望向梅伊。好脾气的狮卫挑起眉毛,惯有的微笑与惊讶一同悬挂在脸上。“我可是奉命护送您匿名出行。眼下却要为这等小事暴露行踪……您该不会受惊过度,已将奥特号上的遭遇忘却了罢?”
“可是——”伊莎贝拉打量车窗外。日头正在攀升,马车上方既无风帆,也没高耸的悬崖可供刺客藏身。唯一危险的是黑压压的人群,太多陌生的脸孔拥挤在一起,愤怒与鄙夷越过一张张扭曲的脸孔,在人群中飞快传递。不,眼下情况不同。伊莎贝拉告诫自己冷静。奥特号出行的日子是早已敲定的,从贵族到弃儿都知晓的重大节日,而我此番出行所知之人甚少。倘若刺客埋伏在路途上,那么只能是绯娜身边的人将我出卖。
出卖你的,或许就是红发魔女本人。心底,一个声音淡淡地说。
伊莎贝拉抱紧胳膊,努力忽视升起的寒意。“请您帮帮她。”她恳求梅伊。狮卫耸耸肩,不置可否。人群再次推攘起来,嗓音沙哑的男人分开人群,“都他妈给老子滚开!”他一边叫嚷,一边扯开灰发的妇人挤过来。只着围裙的赤膊铁匠高大的身形挡住他的半个身子,从伊莎贝拉的角度,只能望见他半秃的油黑发顶,辨不清面貌。
都城警备队。伊莎贝拉瞥见被男人的红衣与打成圆饼样式的剑首。那是都城警备队的标准装扮,她曾见过多次,剑首上打有警备队标记和持有者姓名。半秃的警备队员绕过铁匠粗壮的胳膊,一脚将其身旁的瘦高农夫踹倒。农夫扑向包围圈中心,尚未爬起,先抬起沾满土灰的脸,啐了柏莱人一口。“渣滓,等着浸冥河吧!”
皮鞭犹如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响在农夫脸畔。是克莉斯!伊莎贝拉从农夫恐惧的眼神里明白过来。长鞭并未抽中他分毫,那黑瘦的家伙却大声尖叫,连滚带爬钻进人群,从乞丐的烂腿与红眼酒鬼的干瘪酒袋间滚过,转眼间不知所踪了。
“这是哪家的护卫?啧啧,脾气倒不小嘛。守着这猪人,是打算喂狗?告诉你们,我双子塔的朋友跟我说了,这些个东西的血肉又臭又硬,帝国獒也不爱吃哩。”
“双子塔帮厨的小弟也不会那样说。”克莉斯声若寒霜。
“闭上你的鸟嘴,赶车的!”
秃子警备队员抱起手臂,豆子似的小眼睛转动不休,从车头扫向车位,又移回来驻留在伊莎贝拉脸上。伊莎贝拉被他瞧得浑身不自在,缩回脑袋。秃子嘻嘻一笑,放下手臂走向车厢。“漂亮的小姐,雇上这么老些护卫,打算去哪儿呀?”
“不关你事。”克莉斯代替伊莎贝拉作答。秃顶男人回头飞快地瞥了她一眼,面色不善。他并未理会克莉斯,继续向车门走来,视线仍落在伊莎贝拉脸上。梅伊轻踢战马,马匹前进几步,马头正对车门,挡住秃顶的去路。他怏怏地垂下抬起的胳膊,干笑两声。“小姑娘,你不是本地人,对吧。听哥哥的话,再往前走,可就是城郊了。现下乱得很,前些天伟河的事儿你知道吧,要出城,没有大人物的文书可不行。”
他泛着油光的小眼睛上下打量,笃定没有家徽的伊莎贝拉是个惶恐的乡下丫头,正需要他这样手握权柄的好男儿相助。秃顶清了清喉咙,拿出讨好的音调与笑容。“你要是迷路,我可以派小弟送你一程。你瞧,”他瞥向柏莱女孩,“猪人出没的地方可不安全。这附近净是些流氓,小偷,乡巴佬,分到的牛肉也是最差的。您这样的小姐,要是在路上遭到劫掠跟……啧啧,那滋味儿,可够受的啰!”
“哎嘿,我以为我还没死。”梅伊手撑马鞍,前倾身体,有意露出腰间长剑。“管好你裤裆里的脏东西,想要染指我家小姐,先问过我的剑。”
“放你娘的屁!你爷爷我一片好心!”警备队员蛤蟆样松弛的下巴随着喉结的起落蠕动,他握住自己的佩剑,粗短的手指不安弹动,绿豆小眼盯住梅伊,尤其是她腰侧包裹牛皮的剑柄,活像她是刚从地里冒出来的一样。他在考量梅伊的实力,伊莎贝拉心想,也包括其他护卫的实力。倘若我独自一人遇到这些家伙……黑岩堡与克莱蒙德的遭遇记忆犹新,伊莎贝拉口干舌燥,端起温葡萄酒吮了一小口。她好想念她的弓,它被落在马车后的箱子里,不见天日,与长裙和披风呆在一起。我应该带着它,梅伊永远带着武器,克莉斯也时常佩剑,真正的武士决不让她的武器落单。
“怎么回事,丹尼?别耽搁太久,瞧这倒霉的日头,头儿今天耐性可不好。”又一名红衣警备队员挤过人群。他们不像帝国士兵,佩戴阶级鲜明的徽章,伊莎贝拉无法判断他们的职位高低,直觉告诉她来者地位更高。起码他干净挺拔,有一口克莉斯一样的整齐白牙。
“商人的马车留给城门口的家伙去处理就行了。还是你有所发现?”他拨开人群,边走边说,绕过拉车的长鬃马之后,视线落到车旁的柏莱女孩身上。她捂着额头,鲜血透过的她的指缝,沿着皮肤深沉的手臂蜿蜒流下。女孩既没有哭,也没有颤抖求饶。她睁着她的紫眼睛,盯住面色不善的帝国人。
“管好你的猪眼。”警备队员伸长下巴,瞪视柏莱人,继而瞥了一眼马车,目光在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