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一早我就说过。如果你能保持冷静——”
“无故打断我的话,反倒要求我冷静?”
“我再提醒一次,我是你的陛下。”
“是的陛下,遵命陛下。”绯娜用力撇嘴,皇帝鼻孔大张,像头愤怒的公牛。他越是这样,绯娜心底越是冷笑连连。无能的皇帝才用怒火迫使小妹屈服。姐姐从不这样对我,她也不需要靠发怒来让别人屈从。
那个被称作“独狼”,曾经在队友全部阵亡的情况下独自守住哨塔,击退敌人四次进攻的男人犀牛一样笨拙地蹭过来,讨好的笑容塞满脸上的每一条褶子。“陛下日理万机,操劳过度,他是心里关心,说话因此直接了一些。”
“有趣。我关心哥哥,就可以直说既然他根本不喜欢他那无能的姻亲老婆,不如找个理由赶紧离婚了事?”
“绯娜!”
老犀牛虚伪的面具被骑士挥枪击中,碎了一地。他的主人为他鸣不平,猛捶自己大腿。绯娜抱臂冷笑,感到兄长刀锋般的视线冷酷地刮过面颊。
“如你所言,你不小了,是个成年人,应该为你自己,为皇室,为国家负起责任来。”皇帝沉声道。他的拳头依然紧攥着,搁在膝头。绯娜瞥向他火红的睫毛。他没有要摸鼻子的意思,事实上,他现在让绯娜想起父亲了。他虽然坐着,比自己矮上一大截,却高高在上,遥远又生疏,那对无情的薄唇间说出的话总能蛮横地决定她的一切。我讨厌这感觉。绯娜也把眉皱起来。不安越来越浓,仿佛阴雨天的水汽,不依不饶将人裹紧。
“我正努力为皇室负责,倘若陛下您召开御前会议的时候更加经常地想到你的小妹的话,我将会向您展示我如何负责,以及肩负起更多责任。”
“当然。”他笑了,很敷衍。“父亲曾经教导我,有一些事你明明不喜欢,却不得不做,那些就是你的责任。既然生在皇室,自打出生起就接受了诸神远多于常人的馈赠,肩负与之相称的巨大责任,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他闭上眼。绯娜端详他,很轻易地略去刻意留起的髭须,描绘出他美少年的脸庞。他因此深感痛苦吗?为他所肩负的责任?我记得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他拥有金子般的笑容与一对厚实沉稳的肩膀。他也曾抖动双肩,跪在姐姐的棺木旁哭泣吗?他是不是曾经厌恶过?拜托,他怎么可能瞧得上泽娅那种女人。要论容貌与身段,玫瑰巷里任意一家的头牌都能将她踩在脚下。再说我的哥哥,可不是那种只懂得看女人头脑以下部分的蠢货。
愧疚的心刚刚升起,绯娜便瞥见哥哥与父亲酷似的薄唇无情开合,说出让她浑身冰凉的话。
“准备好你的装扮仪态。我已与艾切特家协商妥当,下个月旗鱼家的老头子将会入京,参加狮子与旗鱼的订婚仪式。”
第192章准新娘
“再说一遍。”盛怒之下,绯娜反倒觉得胸膛如枯井一般寂静。皇帝坐在凳子上,仰面望向她。他的薄唇带动浅薄的红须蠕动,摸鼻子的手蠢蠢欲动。两人头顶上方,秘法之火无声燃烧,白亮的光芒让皇帝的脸如同少年般稚嫩洁白,不禁让绯娜怀念起那些校场上的日子。她曾有不少时候,把眼前唇红齿白的美少年揍得头破血流。
狮子血的味道。握剑的手痒起来,绯娜微微挑眉,巴隆察觉了什么,浑浊的嗓音搅乱兄妹间默契的宁静。
“陛下正是打算与您商议的。那不过是一个仪式,一个过场。事成之后,您还是照常生活,与老朋友会面,挑选中意的人参加喜欢的宴会。那个葛利温顺无害,不过是一把金库的钥匙。没人会逼您和一把钥匙怎么样。”
“妙极了。”绯娜拍起巴掌,冷清的掌声在寂寥的卧室中回荡。“执意修建半拉子新都,红死谷地下的浩大皇陵,还有黄金群岛的军事行动,哪一样不是谋划许久?劳力,工匠,颜料,金银装饰,乃至马匹,战舰,盔甲,刀剑,哪一样不需要金币?亏我日夜替你担忧,光是往金币里掺假怎么够用,原来最大的宝藏竟然藏在我两腿之间。钥匙的比喻相当精彩,”绯娜打个响指,指向巴隆,点名夸奖,“钥匙总得插进点什么东西里面,否则的话,岂不是废铁一根?哈,诸神呐,我活了十八年,头一回知道自己原来比洛德赛当红的□□们加起来还要值钱。早知如此,我就该为冥神张开双腿,只要能换姐姐留下来,多少次我也愿意。”
“闭嘴!”
“凭什么?要不是她撒手人寰,你凭什么做我的皇帝?她不需要用浩大的工程,无谓的战争来证明自己!她是神的孩子,天生的君王!你占了她的位置,戴了她的宝冠,夺走她的名字,现在还要挥舞她的权杖,羞辱她的妹妹!”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