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跑,跑——”他大喊。缺失的门牙和大舌头让他的字词难以分辨,伊莎贝拉觉得那就是他的临终遗言。长毛象巨大的身体快得不可思议,屠狼的勇士呼吸间便化作巨象脚下的肉泥。狂暴的大象晃动头颅,两棵松树被它庞大的身躯挤得倾倒,所幸树上没人,聪明的佣兵皆由树影掩护,偷偷溜下大树,现下只怕跑得比羚羊还快。
逃吧,逃得远远的。冥神手持镰刀,将你们追赶。死亡黑色的浪潮将从四面八方,将你们包围,逃出松林,在你们脚下延伸的,也是漆黑的冥道。
伊莎贝拉握紧弓,深深吸气,空气里除了焚烧的味道什么也没有,新鲜的血液微不足道,甚至没能引起她更多的注意。“把她引过来!”伊莎贝拉不知自己在向谁喊话。
她勉
力握住弓,然而整把角弓,弦上的箭矢,紧贴树干的脊背,乃至松树,林地本身,都在长毛巨象的践踏下摇晃不休。混蛋,明明只需要一箭!伊莎贝拉全力扣紧弓弦,全然不觉那东西陷进肉里,割破了皮肤。好不容易爬到这么高的地方,她又没有发现我,只要射出一箭,在她头顶凿个透明窟窿,灾难便会结束在眼前。但愿战神今日也莅临落湖镇,将他的神力赐予保护他子孙的人!
老松树以又一次剧烈摇晃表明战神的踪迹。那嗜酒如命的笨神大概又喝多了葡萄酒,醉倒在酒神的瓦缸里了吧!不得不松开角弓,反手抱住树干的伊莎贝拉气鼓鼓地暗骂。狂怒的巨象用獠牙挑飞一株挡路的小苹果树,冲向火焰缭绕的硬泥路,又蛮横地冲撞回来,沿途不断将灌木,树木,枯尸,佣兵掀飞。小个子佣兵惊叫着跳下树,背上的长弓碰到巨象耳朵。他灵巧地滚落,顺着倾斜的兽道没命的奔跑,一支冷箭不知从哪里射来,穿透他右侧的膝盖。小个子哀嚎着扑倒,却不肯就此放弃,抱着膝盖挪向浓密的灌木丛。
这样不行,骸骨将军注意到他了!事实上,那疯女人——女鬼——将长毛象的脑袋踢得砰砰响,令它调转方向,朝中箭佣兵而去。我得帮他。伊莎贝拉再次搭弦,一只手陡然间握住她的脚踝,让她惊得失手丢了箭支。
“我要是你,就不挑这时候招惹她。”说话的是戈德。他不知何时爬上伊莎贝拉藏身的松树,看上去并未受伤,只是气喘吁吁,眉毛上挂满了汗珠。“我不知道狮子是怎么教你们这些大头兵的,不过你要是想活下来,就听我一句话。嘿,别摆出那种脸,死人可没办法保护主人。”
“她不是我的主人。”伊莎贝拉冷淡反驳。被戈德打岔,唯一的偷袭时机也错身而过。骸骨将军的身形完全藏进了摇曳不休的树影里,而那中箭的佣兵也没了生气,长毛象迈开粗腿,踩出铜鼓般的声响,渐渐远离伊莎贝拉而去。戈德也不是全没道理,伊莎贝拉沮丧地想。原本的计划是伏击被困在大火中的敌人,泥路视线开阔,而丛林正好相反,我又不是图哈那样的丛林战士,能瞄准树叶间的空隙,击倒树下的敌人。
“噢,对不起,这么说伤你的自尊心了。你要是想跑,我知道好几条路,两个人还能做个伴,轮流值夜——”
“我们还有机会!”伊莎贝拉打断戈德。角弓还在她手里,弓上的热力渐渐散去,代表骸骨将军已渐行渐远。不过没关系,这个笨蛋一定会跑去贝里老爷的庄园,继续她的屠杀计划。
“我们返回贝里庄园,趁她不注意,背后偷袭!”
“就我们两个?我们藏在林子里的马可都跑了,你知不知道我们距离庄园有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