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有其他选择,自然没人愿意尸山。但庄园的另一侧……
贝里家的红顶庄园与蓝宫相较不过侏儒,但这栋典型的帝国式郊野别墅仍拥有三十间以上的房屋。越过烟雾,大橡树,伏尸满地的前庭,庄园的另一侧模糊难辨。巨象怒吼,墙角的常青藤瑟瑟发抖,火箭掠过墙壁间的阴影,留在视线里的只有丝线般的灰白烟缕。庄园与围墙之间,受伤的人不知是敌是友,发出令人胆寒的怪异尖叫。
“我们挑最近的。”伊莎贝拉示意洞开的阳台,就在她指给乌勒的当口,猛烈的撞击声让无意义乱吼的干尸全都顿住,喧哗声掀起新的浪潮,不幸的是,能够从中分辨出大陆语。
“进来了——”
“救救我——”
流民一定如四散的苍蝇,盲目逃窜,雇佣兵不知道能好上多少。刚才被射倒在庄园另一侧的,大概就是几个尿裤子的逃兵罢。
“跟在我后面!”乌勒握了握伊莎贝拉的手腕,踏出坚定的一步。柏莱人还剑入鞘,抽出短刀,满脸严肃向伊莎贝拉保证:“图哈虽然被你们帝国人贬斥为奴隶,但你在那群混蛋面前保护兰妮的事,他永远都会记得。你们帝国人总有一天会明白,银币买来的朋友不可靠。”乌勒边说边朝帝国人伊莎贝拉伸出她宽大的粗手,伊莎贝拉顺势握住,那与克莉斯相似的触感几乎令她落泪,相比之下,攀登尸山的感受反倒微不足道。除了半途中她踩到一名半僵的尸兵手背,被他反手握住脚踝,险些跌落以外。
“我以前不知道,号称大陆第一的狮卫被半死的家伙摸下脚脖子也会尖叫。”翻过石栏杆,乌勒嘲笑,但神情松弛友好。伊莎贝拉回以微笑,那是她见证炼狱后的最后一个笑容。
阳台连接的会客室已看不出原本的模样,桌椅竖立,翻倒在门边,看起来匆忙撤离的守卫试图用它们阻挡尸潮的进攻,然而被劈成碎片的木门宣告了他们的失败。一条手臂挂在木门箭簇形状缺口上,后面却没有身体。暗红的月光由中庭射向室内,地板的马赛克看上去涂满人血,但愿那只是月光的缘故。
乌勒拉开破损的木门,伊莎贝拉射倒一名追砍活人的尸兵。那东西先前已受创不轻,肩头嵌有一把双刃斧,白羽箭贯腿而出,然而尸兵不知疼痛,依然活动如常,只有传奇之弓射出的箭矢,才令他再次死去,彻底失去行动能力。我应该说服绯娜,至少让我教导佩戴武器的人如何作战才是。射倒追击的尸兵,伊莎贝拉再放一箭,白毛尸鬼干脆从二楼跳下,跃向中庭。可恶!伊莎贝拉气馁。这下不知又有多少双鲜活的眼睛,要因它的利爪紧闭。
“给我别跑!”乌勒身高臂长,一把捞住被伊莎贝拉救下的家伙。那人的头巾被鲜血染红近半,身上的皮甲明显不是他的,就连鞋也跑掉一只,光溜溜的脚背上了釉一般通红,让人不忍直视。
“放开我!别杀我!别杀我!”红脚背的家伙屁股在地板上拖行,他一定尿过裤子,伊莎贝拉假装没有看见。“殿下在哪儿?”“她跑了!她丢下我们,逃命去了!贝里老爷也是!我们打开指挥室,里面只有一把空椅子!”
这不可能!震惊之下,逃兵是什么时候溜掉的,伊莎贝拉全无知觉。这不是真的,对不对?她望向乌勒,柏莱人像大陆人一般,有模有样地耸肩,意思再清楚不过:你们帝国人不就是这样背弃荣誉、朋友,只会夹着尾巴逃跑吗?
不论绯娜是否弃他们而去,我都不能任由死人屠戮活人!伊莎贝拉按住马赛克墙壁,望向喧哗的中庭。有人试图爬上树,逃向二楼或者房顶,但被尸鬼撵上。那鬼东西从月桂树旁跃过,只是简单地挥爪,便教树干与枝叶喷满了热血。它顺势落下,再取一条人命,周遭逃窜的难民倏地散开,犹如被游隼驱赶的鸟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