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贝拉的目光跟随着安妮忙碌的背影,心里希望她对帝国的敌意能够淡化一点儿,最起码,不要摆在脸上。指望她三五天转变过来是没可能了,但今天她们就要登上停泊在褐港的帝国战舰,通过西部运河绕开剃刀山脉,前往双月之城,帝国首都洛德赛。从今往后她们将被帝国人环绕,举目皆敌,这么说也毫不夸张。
伊莎贝拉靠坐在床上,抓紧丝被,事实上,紧张忧虑的,又何止安妮一个呢?伊莎贝拉悄悄叹气,昨夜是米娜少尉为她站岗,这会儿随时可能敲门进来,督促她启程,可她的后背压根儿不想离开床头。不知道安妮怎么想,她摆弄那套连衣裙的荷叶边可有好一阵子了。
“紧张吗,安妮。”伊莎贝拉忍不住问。
“不,不紧张。”
安妮头也没回,一门心思整理着裙装层层叠叠的领口。那是套地道的奥维利亚式的贵族小姐华服,袖口与衣领上打满层叠的荷叶花边,裙摆膨大,刺绣细密,描绘了铃兰、苜蓿与薰衣草,都是黑森林里找得着的花卉。“这是奥维利亚的骄傲。”莉莉安娜把这件新裙子带过来的时候脸上写着不可抗拒。伊莎贝拉试图跟父亲沟通,她要骑马,还要登船,穿成这样不太方便,父亲反而又给了她一条沉甸甸的项链。
公主的威仪,艾诺家的脸面,陈词滥调。
“没关系的,今天咱们去褐港,指定走大道,不走泥地,下雨也脏不了。”小姐一叹气,安妮就忙着宽慰。
“你呀。”面对这样的贴身侍女,除了微笑,还能做什么呢?
伊莎贝拉掀开被子下了床,赤脚走到华服面前,扯扯它浮夸的花边。木门响了四声,正如先前预料的,是米娜少尉。
“您醒了就好,外面云很厚,长官希望早些出发。”
有时候伊莎贝拉会反思,那天晚上是不是不该邀请克莉斯。至今她也不清楚究竟哪里冒犯了她,以致五天来几乎都没再见到过她。偶尔在城堡里擦身而过,克莉斯也只是点头致意,僵硬得要死,活像见到了怀揣五千金币欠条的债主,笨拙地佯装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