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以为我很生气,但我没有一刻是后悔的。我是在那里,遇到了你。”
索菲娅左手捧住克莉斯的脸颊。克莉斯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索菲娅嫣然一笑,抬起另一只手,一大滴眼泪从她眼中滚落。“恨我吧。”她说,然后,一切在那一瞬间变得不一样。她的脸忽然如水样波动,只有她的双眼,仿佛暴风雨中的灯塔光,朦胧但稳定。
“为什么躲着我?你让我好伤心。”抱住克莉斯的人再次开口,的声音变了,不是索菲娅的。是伊莎贝拉。克莉斯身心俱震,怀中女子晃动不已的面容忽然稳定下来,凝固成伊莎贝拉的面貌。我是什么时候抱住她的?这是什么巫术吗?她的身体听不到她的心声,一切都脱离了控制。她眼睁睁看着自己捧起伊莎贝拉的脸,慢慢凑了过去。
“不!”
克莉斯惊坐起来,捧住额头,上面全是汗水。她摸到床头的水杯,瓷杯是空的,她用力放了回去。她像是经历了一场恶战,口干舌燥,气喘吁吁,全身是汗。睡衣贴在背上,黏黏糊糊难受得要命。窗帘拉得严实,屋里很黑,橘黄的灯光在门缝外晃动。克莉斯能听到门外火炬的噼啪声,却捕捉不到弥兰达的脚步声。正如她说的那样,她是一流的图鲁战士,而且图鲁人从不说谎。“我知道是你。”克莉斯用手指梳理头发,好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狼狈。厚重的红黑木门缓缓打开,穿着轻薄便装的弥兰达端着油灯走进来。腰刀鲨齿由油黑的棉绳绑在皮带上,轻敲她的腿侧。弥兰达苦啤酒般的棕色皮肤在油灯下泛着光,她一笑,牙齿显得特别白,颇有些璀璨。
“我还是觉得晚上亲自巡逻会好一些,拜伦年纪大了,科博徳还是个孩子,熬不了夜。佣兵只认得钱,靠不住的。白牛洒出一把铜币,他们会就冲上来割断你的脖子。”弥兰达弯腰将灯台放在床头。克莉斯掀开被子站起来,走到窗边,唰地拉开窗帘,将紧锁的窗户推开。夜里还是热,只略比白天凉上一点儿,风很微弱。庄园睡着了,只能看到巡夜人零星的火把在黑幕里飘荡,虫鸣遥远零散,听不真切,遥远的树丛间似乎有萤火虫在一闪一灭,又或许只是错觉。克莉斯拉开濡湿的衣领,寻到一丝若有似无的清凉。
“他们大可以来割割看。米诺是个莽夫,他的眼里只有勇武。夜间偷袭或者买通佣兵这类败坏名声的事,他暂时还干不出。他最想要的,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堂堂正正地击败我,让他的‘断石’喝我的血。”
“今天下午他的行为可称不上‘堂堂正正’。他得到了一切,爵位,土地,财产。这些还喂不饱他,以他现在的地位,就差这座庄园吗?我看他是见不得你好过。”
“他只是与母亲有过几面之缘的侄儿罢了,这点他比谁都清楚。他想要一个证明。”我们谁又不是呢?克莉斯叹息。
“你累了吗?”弥兰达悄无声息靠近,她的声音从很近的地方发出来。克莉斯没有动,微微皱眉。“你在忍耐。忍耐也是要花力气的,你太用力,所以越来越累。有没有人对你说过,你一忍耐,肩膀就变得僵硬?”弥兰达的叹息很温柔,她情不自禁,从后面环上克莉斯的腰。“我们图鲁人在这个季节,都是白天休息,傍晚狩猎。丰收的日子里,族人们点燃篝火,围自匚琛P孪实牧晕锎起来,架在木架子上,亲手打到的肉总是最香的。在这样的晚会上,遇到心仪的人,大可以牵着她的手,走到草垛后面去。图鲁人从不对自己说谎,也不会大热天穿着长袍长靴,活活受罪。如果需要,为什么要忍耐?”
背后衣料窸窣轻响,克莉斯明白发生了什么。她还没来得及制止,弥兰达皮肤上的热力已经透过轻薄的夏季睡衣传递到背上。克莉斯想挣脱开,弥兰达的手臂柔软但坚强,妥帖地缠绕在她身上。肌肤的擦碰让卧室更热,一滴汗水顺着克莉斯的短发滑落,滴到弥兰达额头上。“你这样下去会生病的。巫医都说,禁欲是对身体最坏的处置。”
“又是巫医!”
“考量只会让你的刀变钝。痛苦的土壤结不出甜美的果实。”
“现在是什么,图鲁谚语时间吗?”克莉斯用力捏住弥兰达在身体上游走的手。一定把她弄痛了,她故意不挣扎,吃准我狠不下心。克莉斯咬紧牙。奴隶贩子把弥兰达运到洛德赛来,本是要卖作性奴的,因此教了她一些特别的本领。她的手像是抹了媚药一样,专会点火。她是个头脑清楚的女人,她等这一天一定很久了。克莉斯硬下心肠,拧住弥兰达的手腕,试图用力道表达自己决绝的心意。
“不要再做这种事,别毁了我对你的信任。”
弥兰达轻声答应,克莉斯松开手,弥兰达的手腕从她掌中缓缓退出,皮肤抹了脂粉一般滑腻。克莉斯转过身,绕过她一丝不挂的胴体,捡起地上的丝衣和皮带,丢到她身上。“你是我的管家,不要再作贱自己。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上,谢谢。”弥兰达披上外衣,视线粘在克莉斯脸上。“我没有作贱自己。”她说,随即大步走出房间。宽边皮带捏在她手里,腰刀在木地板上拖曳,发出一长串隆隆声。弥兰达在门外站住,厚实的木头门嘭地在她背后关上。木门带起的风吹乱她散落的长发,她闭上眼睛,喃喃自语。
“图鲁人不说谎,尤其是对心中爱意。”
第52章神秘尸体
第二天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