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灯光团摇晃,随着一瘸一拐的守卫摇摇晃晃出现在视野里。这回艾莉西娅看得更仔细,图鲁人用的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步伐,这种武技令她移动流畅如水。她猫着腰,压低身体,跟随光源不断移动,始终将自己隐藏在阴影最浓郁的角落。
不错的身手,不过仅凭这手就想赢过艾莉西娅,还得多多努力才行。艾莉西娅漫不经心地跟提着马灯的守卫搭话,注意力始终放在弥兰达身上。图鲁人完全收缩了起来,像是墙壁上残留已久的污迹。只一臂远的距离,这位姑且还算半个武士的守卫居然完全没意识到她的存在。
“他昏过去了。我们得叫人过来帮忙,学士大人。”守卫的同伴显得很焦急。再不处理掉他,这家伙可就要喊人了。艾莉西娅皱眉的当口,守卫已经转过身,迈出了一条腿。一个音节从他喉咙里传了出来,艾莉西娅不愿冒险,一记手刀狠狠揍在他后颈。守卫咚地一头栽倒,马灯摔在水坑里,污水溅上艾莉西娅的白袍子。艾莉西娅没好气:“你瞎了还是聋了?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你看过我的手法,我也要看看你的。这不是你们帝国的风俗吗?知恩图报。”弥兰达仍躲在阴影里。艾莉西娅赏她老大一记白眼。“那叫有债必偿,文盲!怎么不跟米诺结婚算了?这样的话,说不定吹吹枕边风,还能让蠢牛别再打庄园的主意。”
话音未落,躲在墙体影子里的图鲁人忽然动了。弥兰达陡然发难,她猛地跃了出来,像一头蹲在灌木丛里,潜伏已久的黑豹子。她侧过身体,手肘用力捅向艾莉西娅小腹。
哼,头脑简单,经不起挑衅。艾莉西娅心里嘲笑。她早有防备,后跳避开。弥兰达不肯就此放过她,逼上前来,手腕一翻,亮白的金属光芒晃过艾莉西娅的视野,她闻到钢铁的腥味。利刃几乎贴上艾莉西娅的喉咙,她并不害怕,反而趁势出击,扣住弥兰达左手腕。
“唷唷,这可不好,戴项圈的女管家。”弥兰达套着检疫官的长袍,根本看不见代表她奴隶身份的细项圈,但艾莉西娅还是刻意在她颈周扫视一番,也不管对方是否看得见。“当心点儿,别动粗,要是艾莉西娅一不留神伤了我们远涉重洋而来的漂亮管家,老古板克莉斯爵士可要生艾莉西娅的气啰,饱饱地气上一顿。”她不坏好意地嘿嘿笑,捏住弥兰达的手加重力道。弥兰达不敢伤她,她很清楚,哪怕自己扭断她的手臂,她也不能还手。这个图鲁女人发过誓,要一生对她的主人效忠。
“在克莉斯大人的荣誉与权利面前,寸步不让!”她语气强硬,剑刃却没能推近半寸。帝国钢匕首锐利的剑刃传来轻微的压力,透过检疫服棉质的围脖,轻擦艾莉西娅的皮肤,让她有些发痒。她忍不住取笑道:“要是为了她,你必须得跟那头蠢牛米诺走呢?你得当他的侍妾,甚至更糟……”艾莉西娅喉头滑动,最终还是没能把床宠这个词说出口。那样的羞辱,实在是太过分了。
“为了她,我什么都可以做。”弥兰达垂下手臂,别开戴着面具的脸,轻声重复。“只要是为了她。”
“喂喂——”
弥兰达失去了交谈的兴趣。她轻抖手腕,匕首仿佛是她伸出来的爪子,轻轻缩了回去。艾莉西娅暗叹,快步追上她。
“瞧瞧你,我开个玩笑还不行了?我们帝国人喜欢说笑——除了你的冰块脸主人以外——你看我干什么?别以为你躲在里面,”艾莉西娅手指弥兰达的面具,“我就不知道你在瞪我!我的天呐,真不知道那块木头有什么好的,漂亮姑娘都上赶着喜欢她。”
“谁喜欢她?!”弥兰达本已转回身往前走,听艾莉西娅这样说,忽地整个人都转了回来。艾莉西娅顿时乐了。“你可比她爽快多了,依我看,你得教教你的主人,把你这份利落劲儿传递给她,我的好管家。你呀,中了克莉斯的毒啦,那家伙,木头一块,还真能招惹到什么姑娘不成?”
“你说谎。”
“那又如何?她若真喜欢上了别人,你能怎样?当她的侍妾?她那种罗里吧嗦的洁癖个性,怎么可能会同意。难不成,你还要□□她?还是绑架她?强迫她跟你私奔,漂洋过海去黄金群岛当野人?”
艾莉西娅想象克莉斯光着她的大脚板,木着一张脸坐在树屋门口的情形,顿时哈哈大笑。她大步绕开弥兰达,懒得费神怜悯她。
艾莉西娅踩响器械库门口的浅水坑,把从守卫身上搜来的黄铜钥匙插进锁眼里。铜锁咔哒轻响,艾莉西娅顺势推开门,木门嘎吱向内开启,塔楼复杂的气味代替新鲜的雨水味,扑面而来。楼里的木料很湿,似乎发了霉,布匹,纸张,墨水瓶子塞满房间,四处都是学究气。艾莉西娅拔出钥匙,顺手揣在袖子的口袋里,大步走进楼里。
里面没有灯,艾莉西娅有些后悔没把看守的马灯拎过来,这会儿要返回去找,怕是要遇到弥兰达的冷脸。她不想消受奴隶的脾气,独自在底层转悠了起来。一楼看上去不是放武器的地方。大大小小的柜子上罩着白布,艾莉西娅随意掀开一匹瞅了瞅,布匹后面的架子上摆满瓶瓶罐罐,离她最近的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