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伊莎贝拉思潮翻涌的当口,帐篷外金属声响,伊莎贝拉连忙挺直身体,端好她的公主派头。黑布帘一动,果然是克莉斯掀开门帘低头走了进来。她换掉了那身报废的秘法皮甲,现在穿的是乌鸦漆黑的精钢甲,肩膀上刻着部队的番号,胸甲上铸有一头威风凛凛的雄狮,左胸上的银色梧桐叶闪闪发光,蔚蓝披风随着她的动作徐徐摆动。
伊莎贝拉紧盯着她,她笑不出来,反正那家伙也不爱笑,礼尚往来嘛。这可算不上冒犯帝国尉长。
克莉斯在帐篷里站直身子,门帘又动起来,一个只在上身套了黑环甲的男人钻进来,他右肩背着一个褐色的皮箱子,小麦色的脸上长了一圈粗短的黑胡茬。黑环甲的男人后面跟着另一个士兵,他手里端了一个铁盆,里面的水正冒着白烟。
“这位是史丹医疗官,让他看看你身上的伤。”男人冲伊莎贝拉欠了欠身,径直走过来。他没戴臂甲的棉袖子上别着一枚赤铜色徽章,上面雕刻了一个锥形瓶,里面插着一支黄蒿,一枚新月悬挂在黄蒿正上方。这是一位秘法药剂师。伊莎贝拉不知道自己是在为第一次亲眼见到一位药剂师而震撼,还是被他蹲下身望着自己大腿的行为惊得目瞪口呆。她的脑中一片空白,瞪大眼睛看着医疗官下巴上的胡渣子,尽全力维持住公主的仪容。
“劳您费心,只是些小伤而已,不用劳师动众。”
“一个人还称不上众。”
伊莎贝拉真想用眼神掐死那个骗子。她夹紧双腿,双手捏住膝盖。“在男女……接触上,奥维利亚有自己的风俗,希望尉长能够体谅。”
“陈规陋习罢了。”
伊莎贝拉最后还是忍不住瞪了她一眼。她可是未出阁的奥维利亚长公主,让她在一个男人面前□□双腿,只有打昏她才能办到。更何况还要让他……一想到自己的大腿被那个一脸胡渣的医疗官碰到,伊莎贝拉的胃里就阵翻涌。
“长官?”公主赴死般的凝重申请让医疗官退缩了,他让到一旁,用眼神询问克莉斯。克莉斯皱皱眉,脸上呈现出不耐烦的神色。“史丹是在双子塔中苦学多年,通过所有考试,获得秘法学会认可的秘法药剂师,不会折辱你高贵的身份。”
“不是身份的问题!而是……”
克莉斯那双金色的眼睛直望着伊莎贝拉,里面一点儿感情也没有。她不仅是个冷漠的骗子,还是个不近人情的混蛋!伊莎贝拉反瞪回去,不肯就范。然而可怕的事情还没有发生,屈辱的感觉先浮了上来,一同涌上来的,还有眼底的热流。伊莎贝拉硬把它们逼回去,再怎么说,乌鸦的首领也不会比浑身恶臭,生满獠牙的怪物可怕。
“长官,我想,奥维利亚还是无法适应帝国的——或者说秘法的——传统。他们的想法与我们的不会一样。”秘法学会认可的学士们真的都是通情达理的好人,如果泽曼学士在这里,一定也会这样仗义执言的,伊莎贝拉毫不怀疑这点。
“所以一触即溃。”
“请你注意你的言辞!”伊莎贝拉一下子站起来。她捏紧双拳,抬着下巴,怒火把眼泪烧得一干二净。
淡笑在克莉斯脸上一闪而过,她转向史丹师傅,冲他点点头。史丹拨开皮箱的搭扣,翻开盖子,里面放满了瓶瓶罐罐,箱子的角落码着几卷白纱布。史丹用他修剪得干净整齐的手指点了点其中一个玻璃小瓶,里面装着黄绿色的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