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沉默后,但见前去送长琴出宫的鬼倩儿折身而返后,他眼中突然迸射出一道异样的目光,随即开口对门外大喊一声:“倩儿,劳烦你在跑一趟,去把承若叫来。”,面色依然深沉。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辰若揉着惺忪睡眼来到绝香苑花房中。
昨晚是她为萧石竹和鬼母值夜,因此刚才是被鬼倩儿从被窝里拉起来的,才有了这一副完全还没睡醒的模样。
待萧石竹挥挥手后,鬼倩儿退了出去,顺手把门带上,把还有些睡意尚未消退的辰若,留在了花房里。
“坐吧。”萧石竹把手上下一摆,道:“打扰你睡觉了,对不住了啊。”。
“没什么,有事您吩咐。”辰若说着又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哈欠,却还未完全打完,顿觉不妥,赶忙闭嘴。
“哈欠想打就打吧。”萧石竹呵呵一笑,走回摇椅上坐下,又道:“这个月给酆都大帝的信,你发了吗?”。
“嗯,已经定时联络了。”辰若坐在之前长琴所坐之处,脸上渐渐泛起几分疑惑,问到:“怎么了?”。
“你怎么写的?”萧石竹随口一问。
“按您的要求,把您写成不是去逛窑子,就是去赌场的坏人。且正沉浸在拿下鬼王国和讙头国后的骄傲中,难以自拔。”辰若不假思索地答道:“然后说,吾主正在给您谋职。”。
她本是酆都大帝安插在鬼母身边的密探,却早已暗中倒戈。
数千年前,当她来到小虞山城不久,一次偶然的机会,鬼母便知道了她的密探身份。但出于酆都大帝喜怒无常的原因,加上如果把她暗杀了,酆都大帝会再派来另一个密使,届时明枪变成了暗箭,便难以躲藏了。
于是,鬼母始终没有动她。
一晃数百年过去了,双方相安无事。直到那五百多年前鬼王国攻岛,小虞山城被围。鬼母日夜在城头督战,辰若如影随形。却不小心被一支乱箭射中左腹。
本来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若是放任着辰若的伤口不管不顾,既能拔掉酆都大帝放在朔月岛上的眼睛,又不至于得罪对方;毕竟乱箭无眼,生死有命这怪不得鬼母。
但看着辰若一脸痛苦气若游丝的样子,最终她还是咬咬牙,叫来了太医。
鬼母命令御医无论如何也要救活辰若。且念其除了是密探外,照顾自己也是尽心尽力,她这一念之间又动了善念。战争结束后,她便经常去照顾重伤的辰若。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久而久之,辰若看着鬼母的一言一行,再回想起在酆都时,探子营中训练被虐待,被辱骂,最终还要为教官和教官们的上司,酆都大帝卖命,就很是气愤。且为了任务需要,成年时便被强迫服用了黄棘,使之绝育。
越想这些陈年往事,辰若对酆都政权就越是牙根痒痒。
于是,伤好后她对鬼母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吾主,谢谢您像姐姐一样照顾我。”。
鬼母微微一怔,她第一次在这个女子脸上,看到了饱含真诚的笑意;于是她也说到:“我们本来就是姐妹。”。从此,辰若对鬼母唯命是从
“对了,酆都大帝还问我,吾主知不知道牛头马面也是他密探的事。”辰若沉吟思索片刻,又道:“我与吾主商议后,决定回信说,经调查吾主只知道他们是酆都大帝赏赐给鬼虏的仆人,不知道是密探一事。”。
萧石竹闻言瞥了一眼鬼母,见对方点头示意确有此事后,他才看向辰若,微微颌首道:“处理的很得体。”。
“但他不好骗。”话音方才落地,辰若又好心提醒道:“所以将军您往日该偷偷摸摸的去青楼,赌场,还得照去。”。曾经是酆都大帝的密探的她,深知酆都大帝不会傻到只派出她一个密探,否则他的帝位早已不保了。
“嗯嗯。”萧石竹把头一点,把目光从她脸上收回看向微笑着的鬼母后,露出一个狡诈的微笑。
山风“呼”的一声,透过窗花从屋外吹进来,带起阵阵芬芳,也带起了萧石竹的喃喃细语:“既然能去玩,我何乐而不为呢?”
六天洲东面,忘川河北岸。
成片的圆顶军帐,整齐排列在空旷的百里临海平原上,构成了一望无际的行营。
无数的鹿角、拒马,环在行营四周边缘之地上;形成一道长长的屏障,拱卫着营地。
营中旌旗无数,随风招展。一队队威武雄壮的酆都军穿插于帐篷之间,迈着整齐有力的步伐,穿梭来往。
紧握在他们手中的长枪长矛,齐齐竖起指天,如剑山似的;在阴日光芒的普照下,闪烁着满是杀气的寒光。
营地最深处,海岸边。秦广王面朝大海负手而立,默默地看着身前这两片波涛汹涌的大海。
他的身边没带一兵一卒,只带着龚明义这个人魂。
自从上次风烟城一战立了功,受到酆都大帝的褒奖后,秦广王便把这个小鬼完全当成了心腹,随时随刻带着身边,以便更好的为他出谋划策。
秦广王此刻,正看着眼前巨浪滔滔,从远处呼啸着,吼叫着义无反顾的扑了过来。再猛力拍打着他脚下的礁石,却又是一触即溃,退了回去与后面的海浪瞬间合为一体。只留下浪涛声和风声混合在一起,晕绕在秦广王耳边久久不散。
这一切让秦广王看得胸中热血沸腾,兴奋不已,还有几分飘飘然的感觉。
这片大海的对面,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