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外,在天地间留下一片潮湿的风雨渐渐消。城中各军开始了日常的下午操练,振奋人心的呐喊声随风飘来,传入殿内。
大殿上,上下翻卷的帷幔缓缓定了下来。青烟袅袅间,顿了顿声的蓐收,对紧盯着地图专注地思考着什么的萧石竹,缓缓道:“奢比尸能在东夷洲中纵横数千年,又在过去的十年反叛中立于不败之地,相继击败了酆都军和黑齿国的入侵,还曾打得夏州国只剩半壁江山,都是占着这温源谷有利地形。”。
“嗯。”萧石竹微微颌首,没有多说。
他看过冥界出版的《十洲志》,这是一本冥界的地理著作,书中写到温源谷蜿蜒于东夷洲,为冥界第一长峡谷。东南至西北走向的温源谷,南北耸峙两座高山上,多有谷坡陡峻和悬崖陡峭,峡深谷幽中更是密林溪流遍地,地形极为复杂,以其山高谷深,雄奇险峻闻名于世,故而也是易守难攻的这几句话,萧石竹记得特别清楚。
另外谷中更是阴气浓郁,土地肥沃,便于耕种,完全可自给自足。有了温源谷,那就无异于在东夷洲中,多了一个进可攻退可守之地。
蓐收的策略,与他曾经的设想和计划不谋而合,让萧石竹更是坚信,自己得到了一个不可多得的鬼才。
但他现在还不能进攻。纵然知道比尸国损失惨重,已是苟延残喘,但却不能急于求成。他手上的大军多数是才投诚过来的,与他的九幽军没有默契不说,他的战备物资也在连续的大战后消耗极快,并不丰裕。
他需要一个准备时间。
好在漫江城以南各地,早在两个月前就已经快速恢复了生产,还有青木郡中各行各业都已在正常产出物品。更有云梦洲的粮草供给,不必等太久,他就能有再次发动战争的物资。
不过这段期间,萧石竹也不想让奢望和比尸国安生。据他所知,奢望上台,继位尸魂王后,曾经大刀阔斧地咔嚓了他不少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这个或许可以成为一个搅乱比尸国内部的切入点。
沉吟许久,把此计在心中暗自完善后,萧石竹终于对静候许久的蓐收,开口问到:“蓐收将军,你认为我国何时进攻比尸国,是最佳时间?”。
说着此话,萧石竹又招呼着蓐收折身而返会玉榻那边,端起了温热的茶水。
“二十日后,中元节那日是最佳时机。”稍加细想后,蓐收答道:“届时冥界中万鬼狂欢,比尸国也不列外。防守必然会有所松懈,为最好的时机。”。
“嗯,有道理。”萧石竹点头道;随之抬手轻拍两下,一个宫人和菌人神骥,随之应声而入。
蓐收已经证明了他的用处和诚意,萧石竹也没什么要问的了。
“带蓐收将军去军营,从现在开始,他就是朱亥的副将了。”萧石竹对宫人说完此话,转过头来看着蓐收,收起肃色面露微笑道:“委屈将军先做个副将,熟悉一下我军的编制和机构,还有日常训练等常识,等扩军后,再给你升职。”。
蓐收也不在意,他已经沦落到了流亡的地步,九幽王愿意收留他已是大恩大德,哪还会挑肥拣瘦?于是起身打揖行了一礼后,随着宫人退了出去。
目送着蓐收的身影,消失在大殿门口后,萧石竹收回目光看向神骥,低声道:“两个命理立刻发下去;其一,密命林聪立刻联系打入比尸国蛰伏的玄教教徒,让他们挑起奢望继承尸魂王王位的隔阂,制造内乱。另外,黑齿国中的教徒也同时挑起黑齿王对比尸国的入侵计划,让双方的战争。”。
默不作声的神骥,把他的交代牢记于心。
“其二。”喝了口茶是润润喉的萧石竹,又道:“命漫江城以南各城,将多余粮草于下月初送递漫江城。”。
神骥点头,正欲凝神聚气,将这些消息传出去,稍加思索的萧石竹,又对他说到:“还有一条,告知六天洲的玄教教徒,去泑山附近暗查一下蓐收的家人还有没有幸存的。如有,用秘密通道护送回玉阙。”。
萧石竹想要补偿一下蓐收,这不只是他觉得自己对蓐收稍有愧意,更是想要借此,牢固蓐收对他和九幽国的忠诚。
若是能找到蓐收幸存下来的家人,在将其安置好,那蓐收必然会对他和九幽国更是忠心耿耿。此事哪怕希望再如何渺茫,萧石竹也必须去做。
“诺。”神骥应了一声,开始传令......
临近中元鬼节,街市宽阔,建筑雄奇且整齐划一的酆都中更是热闹非凡。街上商旅来往不断,处处拥挤且鬼声鼎沸,还随处可见小商小贩,在街边摆起了蜡烛香火的摊子,攒足了劲不断的吆喝。
所有街道上的牌坊,以及城中临街的店肆,也按冥界的规矩,相继在门头上装饰了鲜艳洁白的丧幡,在门口立起了崭新的纸扎哭丧棒,或是招魂幡。
虽说看上去很是诡异,不过对于冥界诸鬼来说,这般打扮是非常喜庆。
城中热闹非凡,罗酆山上的六天神鬼宫中也不例外;宫奴们忙着给每一道宫门披挂上了丧幡,纸花等物。又要将所有的回廊和廊庑,以及亭台檐下的每一盏白灯笼,统统换新。还得将每一座殿堂楼阁里的帷幔,皆换成用银色丝线,绣有百鬼嬉戏图的黑色绸布。
北阴中天殿前,宽阔的宫道两侧站满了全由恶鬼组成的禁军卫士。大殿之上,酆都大帝盘膝而坐草席之上,伸手轻抚着趴在他身边的八足梼杌柔顺颈毛。
双目注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