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后,乌云更浓,黑夜之中飘起了雨帘。
湿漉漉的雨雾混合着浓郁的阴气,升了起来,形成一道道氤氲雾霭,环绕飘飞在雨帘笼罩下的大地之上。
风声雨声,让这本该静谧的夜晚变得热闹嘈杂了起来。
雨携风落,浸湿了城中内外的泥土、地砖。打潮了草木和建筑物的瓦顶、草顶。
原本还热热闹闹的城中夜市,也随着雨雾落地,慢慢地就安静了下去。
那天通城的城隍衙门,前院也安静了下来。只有雨滴悄然落地声,在黑暗之中轻轻地回响着。
各间屋舍都沉浸在黑暗之中,只有各屋门外环廊中,挂着的灯笼在风中微微地左摇右晃,带起一阵阵忽暗忽明的阴影。
后院之中,却是灯火通明。
多数屋中还点着长明灯,或是架着蜈蚣珠。
柔光或是青绿鬼火,在一间间后院的房屋中散发光芒,冲破黑暗,照亮四周。
后院的后堂之中,鬼火在长明灯中晃动着火苗,梁柱上的蜈蚣珠,齐齐散发出光芒照亮了后堂。
本地的城隍,在这后堂之中来回踱步。
焦急的脚步声,在鬼火阴森光芒,和蜈蚣珠的柔光之下来回轻响。
门窗紧闭着的,偌大的后堂上,只有焦虑就写在脸上的城隍狸天蕴这一个鬼,脚下步伐越来越急。
时间在他的眼中,也变得缓慢了起来。
狸天蕴这满怀着的焦虑,不为其他,只是因为几个时辰过去了,他暗中安排的杀手们,那些曾经的一方豪强子弟,尽然还没有对琉云下手的机会。
萧石竹和青岚,还有随行的禁军士兵,几乎是除了琉云上厕所,去解手外,都贴身紧随着。
就算琉云去了茅厕,黑猴也在暗中保护着琉云。
好几次,那些豪强子弟都想趁此动手。但靠近之时,又发现了黑猴身上的凶气,不得不又退了回来。
但琉云一日不除,狸天蕴就一日不能安心。
更何况琉云在城中读了一两年的书,也在城中住了一两年,对狸天蕴和死去的馆长所做之事,多少是有些耳闻的。
就算很多事实,琉云知道的必然不够详细,可狸天蕴料定,自称肃公子的萧石竹是暗中秘派的九幽国暗访使。
一旦被萧石竹从琉云哪里知道了些什么,万一要是萧石竹较真了,就会拔出萝卜带出泥。
就这一点情况,狸天蕴猜的没错。
萧石竹已经暗中授意随行菌人,传信主管刑事和主掌监察、弹劾及建议的夏星,要她立马暗中细查狸天蕴了。
今日萧石竹可是看得明明白白的,不仅仅是狸天蕴,师爷和馆长的官官相护,还有那狸天蕴手上的扳指,萧石竹也看得一清二楚。
用材乃是浅蓝色碧玺这等名贵滑润的玉料,色彩单一无杂色。晶莹剔透,光洁亮丽。其上雕螭龙钮,祥云、灵芝等纹饰,是上成的雕工和用材。
萧石竹知道阴曹地府各行各业的产品价格,一眼就看得出来,那扳指至少价值三十万两冥银。
这一个小小的天通城城隍,按秩品阶,年俸不过一千两左右,要买这么一个好东西,狸天蕴得不吃不喝存上二十五年的俸禄。
可九幽国开国连二十年都不到;至于之前,狸天蕴也不是什么大官,只是丹水城的巡城副营将而已。
建国之初,萧石竹要鬼吏上报过,统计登记过各地各级的官员家产,知道狸天蕴是没有这么多钱财的。
萧石竹自然是一眼就看出来了,这狸天蕴暗中也是有贪钱的。
九幽国只是贪官少见,也不是没有。陆吾不也贪吗?
算是狸天蕴倒霉,偏偏遇到了萧石竹暗中到此,活该由此一劫。一旦查实,狸天蕴的家产就要流入萧石竹的国库,或是存储军费的军库了。
与青丘狐王大相径庭,萧石竹也喜欢从权臣处‘打劫’钱财。唯一和青丘狐王不一样的是,萧石竹只打劫货真价实的,贪官的钱财。
所以,深知此事,又料定萧石竹是暗访使的狸天蕴,就算还没猜到肃公子就是萧石竹,也是惧怕得很。
九幽国可不像其他的鬼国,没有贪官自缢而亡,财产就不了了之的不成文的规矩。
狸天蕴生怕暗访使发现了他的脏事,人财两空。
但萧石竹又只是和馆长,馆长儿子,以及琉云接触过。狸天蕴和他的判官都天真的认为,只要杀了这三个鬼,就能死无对证。
现在就差着琉云了。
琉云一刻不死,狸天蕴就越来越是焦急。
而屋外的风雨,也是越来越急。天地之间的寒意,也是越来越浓。
屋中的狸天蕴,却是走出了一头热汗。罩在身上,绣着小鬼和阴雾图纹的官袍前襟也被汗水浸湿了一片。
大门被人推开,屋外阴风一股脑的涌了进来。
狸天蕴停步不前,顺着大门那边看去,看到了推门而入的正是他的判官,狸天蕴当即急声问到:“怎么样了怎么样了?肃公子离开天通城了吗?”。
“肃公子是离开了天通城了。他的马车,他的随从,从学馆出来后就夜行着出城去了。”判官点头说着,紧锁眉头起来,面露点点无奈之色。
“那你快去动手啊,除掉琉云。”狸天蕴焦急之下,急声催促判官。
判官脸上无奈神色更重,也多了几分焦虑,赶忙又道:“动手不了了,肃公子带上了琉云一路出城去了。”。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