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老板的厂子也走上了正轨,他做的是金属喷涂,属于有害工种。大厂子,比如飞机制造厂这样的活自己不干,也没有这样的车间,都知道进行喷涂时颜料粉尘会吸入肺里头,时间长了就会造成尘肺。这就和长期在井底下挖煤一样,挖煤的矿工在井下工作时间长了,也都是尘肺。
那时候做金属喷涂的很少,邹老板做的时候省城还没有别人做,所以效益非常好,很赚钱。厂子效益好,活不断,邹老板忙厂子里的事,很少来店里,有时候来也是陪着客户过来吃饭。他的客户不是飞机厂分厂的厂长,就是哪个企业的小老板,都是有钱或者有权的人。吃完饭还得去歌厅唱歌,唱完歌去洗浴中心洗澡、按摩,回家的时候就很少。
黄萍总是抱怨,说:“开厂子不如不开了,不开的时候还能见着个人,等开了厂子连人都见不着了,见一面难。”
邹老板就说:“我也没办法,这些人都得伺候好了,都是爷,哪个伺候不好都不行,伺候不好到结账的时候不好结,要不着钱更麻烦。”
黄萍就说:“我告诉你,请他们洗澡、按摩、找小姐我不管,你要是敢找小姐,让我知道了你就等着吧,到时候我就叫你找不着我们娘仨。”
邹老板说:“我不找,我啥样你还不知道,我哪有闲心找小姐。”
黄萍说:“男的没有不吃腥的,那小姐往你身边一坐,往身上一贴,大哥一叫,我就不信你不动心?最好是别叫我知道,知道有你姓邹的好看。”
男人有钱就学坏,女人学坏才有钱。人学不学坏,好像衡量的标准就是钱,这一点有时候弄不明白,因为自己没钱,没有学坏的资本,如果人学坏的资本就是钱的话,那中国有钱的人很多,学坏的人应该不少。
觉得人学不学坏还在本心。钱可以解决人的物质生活问题,真正诱使人学坏的是yù_wàng。
控制yù_wàng的是理智和道德。
每个人都想放飞自我随心所欲,可是不那么好做到。有人说当自己有钱了就能做到,有钱其实也做不到,真正能做到的不是有没有钱,是有没有把自己活明白。
我去帮着崔姐切肉,洗碗的张姐也在,她正帮着崔姐挑枸宝。
张姐问我:“谭子,没看出这两天展泽有点不一样吗?”
我说:“没看出来,有啥不一样?不是还和以前一样吗。”
张姐说:“人家处对象了。”
我说:“是吗,处对象是好事。”
张姐看我不在意,问:“不想知道他和谁处对象?”
我说:“有啥好知道的,和谁处都是好事,只要不是男的就行。”
崔姐停下手里的活计,问张姐:“和谁呀?是咱家的吗?”
张姐说:“是咱家的,吊炉饼的艳华。”
我看了看张姐,说:“你咋啥事都知道。”
张姐说:“那有啥不知道的,昨天展泽下班到女寝楼下叫我喊艳华下去,艳华和他一起出去的,有一个小时才上来。”
我说:“出去一个小时就处对象了,那要是出去一天还不得把婚结了。”
崔姐就笑,说:“昨天喊艳华下去的是小展子呀,我还以为是那个传菜员呢。那个传菜员可不行,一看就是社会混子。”
张姐说:“那个传菜员找过艳华几次,都是我陪艳华下去的,艳华和他说了,不想处对象,也没和他出去,说完就上楼了。”
我在脑袋里想了一下那个传菜员,干活还行,就是有点痞气,和他没说过几回话,他也不在寝室住,听说和朋友在一起合着租房子住。有时候下班回寝室路过吊炉饼旁边的大排档,会看到他和几个小年轻的在那喝酒,都光着膀子,有的在胳膊上还纹着身,一副古惑仔的打扮。他在那喝酒的时候喊过我几次,都没过去,不愿意和不认识的在一起喝酒,喝着没意思。
听张姐和崔姐说完也没怎么在意,觉得艳华和展泽处对象还是那么回事,要是和那个传菜员处对象有点不合适,两个人不搭,艳华也不会喜欢那个传菜员。至于喜不喜欢展泽那就不知道了,这个得问当事人。
晚上下班,检查完厨房看看没啥事就回了寝室。寝室里展泽不在,估计是和艳华约会去了。洗漱一下,躺在床上看报纸,那时候没什么可看的,除了看小说就每天看“晨报”打发时间。那时候看晨报就像现在每天拿着手机看每日头条一样,很多资讯都是通过看晨报得来的。
寝室没有电视,也看不着新闻,只能花五毛钱买份晨报看新闻。
我正看报纸呢,金姐儿子小金子从外面跑进来跟我说:“谭叔,外面要打起来了。”
我问:“谁和谁打起来了?”
寝室就在泰山路上,外面全是饭店,动不动就有吃饭的打起来,早就见怪不怪了。
小金子说:“是展泽,展泽和传菜员要打起来了,就在外面,你快看看去吧,传菜员找来几个朋友要揍展泽。”
我赶紧的穿上衣服跟着小金子出了寝室。
寝室外面不远的地方,展泽和艳华站在一边,那个传菜员和他的三个朋友站在一边,一副要开打的架势。我走过去,看看展泽和艳华,艳华倒没什么,展泽有点害怕的神色,眼睛里有点胆怯。又看看传菜员那边,四个小伙子各个都跃跃欲试的样,好像挺牛的,在那咋咋呼呼,但没动手。
我说:“咋的啦,都这么精神,这都几点了还不回去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