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速该听了,睁大了眼睛。
“大家都知道,草原上的各个部落,平时都是牧民,分散在草原上,手里拿着马鞭,忙着放牧家畜,在情急之时,只要首领一声令下,大家便集中在一起,牧民骑上马,手里拿着武器,摇身一变,就成了士兵。是不是这样的?”
大家都点了点头。
狼群也是这样的!平时分散开来,各自生儿育儿,到了秋末,才聚集在一起,抱团取暖,共同捕猎,有时甚至会偷袭牧人的羊牛等家畜为食。
牧民聚在一起,是为了抵抗侵扰,或者是主动去抢掠,目的都是为了财产或食物,而狼群聚在一起,则是为了食物,两者之间没有本质的区别。不同的只是,我们牧民聚在一起的时间,大多是秋初马肥之时,而狼群聚集起来的时间,不过是秋末大雪飘飞时。
也速该没有想到,自己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有想到这些,而这些话出自德薛禅之口,事情好像变得清晰而简单了,就像那凌乱的马毛,被梳子过了之后,显得非常顺溜而有条理一样。
想到这里,他更加敬重这位智者了。
“大家都知道,狼群围捕黄羊时,不会采取直接追捕的方式,它们很清楚,论起速度来,远不是黄羊的对手。”
听到黄羊,铁木真兴奋了:“是啊,我见过黄羊,它们跑得可快了,连马都追不上。”
德薛禅继续:“黄羊像人一样,经过一个晚上的睡眠,早上总是憋着一大泡尿,它们这时是跑不快的,狼群便趁黄羊准备拉尿时,迅速对黄羊发起攻击。你们来说说,狼群的策略咋样?”
铁木真笑了:“不要说早上,有些时候,我半夜就要起来撒尿,憋着真不好受。”
大家听了,都哄堂大笑,连孛儿贴也笑红了脸。
“到了寒冬,狼群的数量较大,采取的策略又不一样了。它们分成几个小队,彼此之间相互配合,把黄羊赶到结冰的湖面上。黄羊上了光滑的冰面,一步一打猾,根本无法逃跑,只能任由狼群宰杀了。”
将野生动物赶到冰上,大家都知道,因而没有觉得意外。
“除了捕杀黄羊,狼群捕食獭子时,也非常讲究策略:獭子的好奇心强,狼看到以后,便故意将尾巴举得高高的,边摆动尾尖,边向前靠近。獭子看到不停摆动又移动的尾尖,觉得非常有意思,便一直盯着看,忘了不断靠近的狼,结果被捕杀了。”
德薛禅停了下来,看着铁木真:“你不是说要成为英雄吗?前面说过,要成为一位英雄,千万不能单打独斗,必须要有自己的盟友。这样的话,在关键时候,才有人帮你!”
铁木真听了,立即反问:“舅舅的意思,狼也有盟友?”
“狡猾的狼,当然也有盟友,而且是同样聪明的乌鸦。大家知道,乌鸦在空中飞行,很容易发现地上的猎物或尸体,发现大的猎物后,却无法杀死,即便是发现了大动物的尸体,也无法撕开厚实的皮毛,它们便与狼群结为盟友。只要发现猎物或尸体时,乌鸦便找到狼群,在它们头上‘呱呱’大叫,然后边叫边飞。狼群于是跟着乌鸦,找到猎物就杀死,或者用犬牙撕开尸体的皮毛,就开始大吃起来。当然,为了感激乌鸦提供情报,狼群也会留一些肉给它们的。”
铁木真的问题又来了:“安答算不算盟友啊!”
见他这么有悟性,德薛禅高兴地说:“当然算盟友,就像你阿爸与脱斡邻汗一样,乞颜部与克烈部便是盟友!”
铁木真兴奋起来:“从现在开始,我也要结交安答。”
大家听了,又都大笑起来。
时间已经不早了,铁木真连打两个呵欠,问题又来了:“舅舅,狼这么厉害,我们为什么不与它们结成同盟?”
也速该听了:“铁木真,你这孩子真是,狼要吃牧民的牛羊,我们与狼有仇,咋能成为盟友!”
德薛禅没有说话,而是慢慢地斟满一杯酒,陶醉似地饮完后,才慢吞吞地讲道:“哎,我讲了这么多,都口干舌躁了!不过,人与狼群是可以结成盟友的,但是--”
铁木真刚想追问,一边的孛儿贴已经开始了:“阿爸,你是不是喝醉了,刚才姑丈讲得有道理,狼经常杀死我们的家畜,与我们有仇,怎么可能结为盟友啊!”
德薛禅又喝了两杯酒,才开始反问:“那你们说说,狼群听谁的?”
孛儿贴抢着回答:“当然听狼王的。”
“那就简单了--,如果能搞定--狼王,就能与狼群--结为盟友。”
孛儿贴也开始打呵欠了,不过还是不依不饶:“阿爸喝醉了,如果能搞定狼王,前几天就不用花那么多功夫,去捕杀巨狼狼王了!”
德薛禅没有回答,伏在矮桌上俨然睡着了。
接着,他又霍然抬起头来:“如果说女真人--,崇拜鹰的话,我们蒙古人--,就崇拜草原狼,大家都说我们的祖先--,是苍狼……”
还没有说完,他便陶然而醉,伏在矮桌上打起了呼噜。
朔坛夫人走出毡帐,看了看天上,三星已经西垂,才知道天色不早了,于是回到毡帐,安排客人开始歇息。
第二天,也速该计划次日要回去了,便撇开脱朵和铁木真,单独约上德薛禅,两人骑马来到了捕鱼儿海边。
湖面一片冷清,来自更北的天鹅、灰雁等水鸟,全都飞走了。
也速该没有心情欣赏湖景,直接进入了正题:“德薛禅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