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家总是这样,没有一丝鲜艳的色彩。
灰暗的色调,藏青的沙发。
温砚看到自己坐在上面,低垂眼眸,睫毛轻颤:“我没有爱人的能力。”
他的表情是近乎自暴自弃的绝望——一个生长在阴影里的人,不会爱人,也没资格被爱。
一瞬之间幻象丛生。
温砚看到父亲例行公事般的冷淡,看到母亲眼中一闪即逝的漠然。最后他们彼此相看成厌,毫不犹豫地分道扬镳。
留他一人在岔路口默默矗立。
他又看到香樟树下,女人的车经过他,但却没有停下。
dennis坐在副驾驶上,怀里抱着那个漂亮的孩子。
“爸爸妈妈今天带你出去郊游,好不好呀?”
欢声笑语离他越来越远,像彩色照片褪成了黑白。
温砚表情平静地目送他们远去。
他想,自己果然已经失去了拥抱温暖的能力。
自此之后,人生皆是凉意。
然而——片刻,一个软乎乎的小团子蹭进他怀里,将手慢慢摸向他心口。
她娇笑着道:“不,你有,你爱我呀。”
他一滞,喃喃道:“我爱你……”
温砚感觉自己心口的缺陷好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期待、甜蜜、欢欣、鼓舞……
多少种不知名的情绪。
这种充盈的感觉,难道就叫**吗?
小团子搂紧他的脖颈,气息与他交织:“我也爱你啊。”
……
鸟儿啼声婉转,晨光洒进屋内。
纪汀担忧地看着床上的男人——他的脸色很不好,额边滴着冷汗,眉头也不自觉颦起,似乎是陷入了梦魇。
她想要叫醒他,可是没一会儿,他的呼吸就均匀了起来。
异样不再,纪汀也就熄灭了这个念头。
她低垂眼眸看着温砚俊朗的面容,嘴角染上一抹温柔的笑意。她轻轻地抚摸着他额间的发,用纸巾一点点拭去那些潮气。
其实也没有弄出太大动静,男人却缓缓睁开了漆黑的眼。
“吵醒你了?”纪汀语气含着歉意,笑了笑,“我去给你倒杯水。”
还没起身却被他从身后抱住。
纪汀轻轻呼了一口气,侧过脸,柔声问道:“怎么啦?”
温砚没说话,只是更紧地拥住她,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她揉进骨髓里。
纪汀心知他大约又忆起以前的那些事了,沉默半晌,轻轻道:“我不会走,你先放开我。”
他僵了一瞬,五指蜷缩起来,然后极慢地松开了手臂。
“弄痛你了吗?”温砚声音很低,“抱歉,我刚刚……做了个噩梦。”
“没有啦。”纪汀突然转过身,把他往床上一推,眼里有着促狭的笑意,“你不放开我,我怎么亲你呀?”
细碎的吻落在温砚的眼睛上,他的喉结滚了滚,情不自禁将呼吸都屏住。
好半天,感到她埋首在自己的颈窝,温砚才睁开眼睛。
“梦到什么了?愿意和我讲讲吗?”纪汀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颊。
温砚抿着唇,缓缓开口:“梦到……很黑很黑的地方,只有我一个人,彻骨的冷,我很害怕……”
他的声音蓦地温柔起来:“然后你来了,我就不怕了。”
纪汀忽然感到很心疼,眼底渐渐氤氲起潮气。她举起手臂,搂住了他的脖颈。
这个动作让温砚想到了梦里的画面——真正拯救他的那个画面。
他渐渐弯起双眼,抬手抱住她的腰,一下一下地亲吻她的唇,表情虔诚。
……
阳光透过帘幔的纱料翩迁跃动,屋内染上了些暖意。
纪汀摸了摸温砚的额头,察觉到他真的没再烧了,半悬的心彻底放下。
在这样极其温馨静谧的场景中,连安安静静的拥抱都是一种治愈。
过了好一会儿,温砚唤道:“糖糖。”
“嗯?”她温柔应声。
“昨晚……”男人抿着唇,半晌低低道,“我遇到我母亲了。”
纪汀指尖顿了一下,轻轻摸了摸他的黑发,哄道:“嗯,然后呢?”
“她看起来似乎很幸福,他们一家三口……”
温砚眉目轻敛,神情划过一闪即逝的脆弱。
一遍遍告诉自己不应该介意也不应该期许,可到底是血浓于水的亲情,又怎么能真的做到熟视无睹。
纪汀也明白这个道理,心里酸酸涨涨地叹了口气——那是他的亲人,无论理智和情感上如何割裂,都是一辈子无法摆脱的关系。
对他而言,是禁锢,也是束缚。
因而她只是耐心地倾听。
有些东西,说出来就释然了。
看着小姑娘姣好的容颜和清澈的双眼,温砚的心绪平静了下来,唇角逐渐掀起一丝笑意。
“说起来……”纪汀像只小猫咪一样在他怀里蹭蹭,糯声道,“我还要感谢你母亲呢。”
温砚一怔,听到她声音中含着狡黠的笑意:“要是没有她,我就找不到这么好的男朋友了呀。”
男人眼里缓缓涌上毫不掩饰的情意,他扶着她的腰坐起来,紧紧把她圈在怀里。
额头抵着额头,纪汀抿唇笑:“男朋友。”
“嗯?”
“我申请亲你一下,可不可以呀?”
她这话带着坏意,语气娇俏,尾音上勾,撩得人心一阵酥痒。
“你说呢?”温砚的笑声低沉传来,房间内很快传来纪汀因缺氧而呜咽的求饶声。
温存了好一会儿,男人站起身来,勾着嘴角:“给你做早饭去,想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