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贴着他的双唇,看着他近在咫尺的骷髅轮廓,小声问道:“如果我亲你那半边脸,你会疼吗?”
他却侧过头,答非所问:“很丑,会吓到你。”
我将他的头转回来,注视着他金色的双眼:“不管你什么样子,都不会吓到我。会吓人的只可能是丑陋的心灵,而不是外表。”
他静静地望着我,低声问道:“要是心灵也很丑陋呢。”
“你说谁?”我眨眨眼,笑了,“你吗?不可能。”
“我没有说笑,莉莉。”他的神色冷静,声音也很冷静,却隐隐透出一种悲观和绝望,仿佛已经看穿了我的想法,“我的内心和外表一样肮脏。他们想对你做的事,我也想过。”
我怔住,微微张嘴:“可是……你并没有那样做。”
“你想我用真面目面对你。那么,迟早都会。”
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按理说,听见这个答案,我该恐慌才对。被控制和被禁锢的感觉,我这辈子不想体验第二次。但听见他说这些话,我却感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心疼。他是一个擅长伪装的人,明明可以隐瞒下去,继续做一个温柔体贴的情人……反正连赫帝斯的禁术都对他无效,我又怎么可能反抗他。
然而,他却选择在我最感激他的时候,说出自己的阴暗面,让我考虑清楚去留……跟那些人比起来,他连阴暗面都显得那么温柔。
我想了想,轻声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我不是神,也不是人,只是一个血统混杂的怪物。”他不带感情地说道,仿佛在陈述其他人的身世,“之所以拥有信仰的力量,是因为曾和克苏鲁接触过。疯狂了一段时间后,我得到了它的精神力。”
疯狂了一段时间?
他怎么能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海上那段日子,我不过是被克苏鲁短暂地接触了一下,就已分不清梦和现实,差点在重重梦境中精神崩溃,即使后来清醒过来,也不寒而栗,情绪极容易波动起伏。他当时被克苏鲁接触,“疯狂”了一段时间,不难想象那是怎样折磨的疯狂。
“后来呢。”我微微皱眉,握住他的手。
“从那时起,我经常能听见克苏鲁的呼唤。它朝我灌输另一个世界的法术和知识,试图将我逼疯,以达到控制我的目的,收回留在我体内的精神力。但幸运的是,每一次我都清醒了过来。”他顿了顿,“再后来,我用它的力量接管了大衮密教,得到了深潜族的供奉与信仰。”
简单几句话,却可以想象到背后的惊心动魄。怪不得在纽伯里波特看见那顶冕饰时,总觉得它和埃里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都充满了人类无法探索的奥秘与精粹。当时我却不曾想到,那些联系,是埃里克和克苏鲁一次又一次博弈的结果。
神是怎么出现的?
从古至今都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但毫无疑问的是,有信仰,才能有神。有时候,即使那个魔物没有资格成神,但经过神殿和信徒的长期奉养,也能获得神明的力量。克拉肯就是一个例子。
神的力量是压倒性的、不可名状的、不可抵抗的。它不是魔法元素,可以被剥夺和被削弱。只要信仰存在,信徒存在,神就能得到源源不断的力量。
埃里克本身就是不死不老之身,头脑理性严谨,行事冷静沉着,再加上阅历丰富,见识卓绝,哪怕没有克苏鲁的知识和精神力,他也已经像神明一样无法超越。
要是一个普通人,在和克苏鲁的抗衡中,得到了胜利,获得了它的精神力,绝对会到处宣扬,吹嘘自己的本领。他第一反应却是,我会在意他血统混杂的身份。
“埃里克……”我禁不住离他近了一些,轻唤道,“不管你是人是神,或是你口中的怪物,我对你的看法都不会改变。两个人在一起,应该是互相改变,变得更加美好,而不是朝对方的阴暗面妥协。也许你自认为和他们没有区别,但在我这里有。区别是,我喜欢你,愿意等你变得更好,并且相信你不会伤害我。”
他沉默了一阵子:“万一我控制不住自己,伤害了你怎么办。”
我看着他的眼睛,耐心地问道:“你会怎么伤害我?”
“控制你,掌控你。”他低垂下眼,捧着我的脸颊,神色还是那么冷静,淡漠眸子里却露出**的冰山一角,尽管他的眼神还是那么冷静,气质还是那么清冷,眼中的情绪却狂热到让人心惊胆战,“莉莉不是说过,很讨厌被强迫的感觉么。”
我吞了口唾沫,尽量循循善诱地问:“……那你会这么做吗?”
“醒来后发现你不见了,我差一点就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他轻描淡写地说道,“莉莉你觉得呢。”
他眼中浓浓的毁灭欲告诉我,最好不要去深究,所谓“无法挽回的事情”指什么。
确实,哪怕他表现得再温柔,再体贴,再尊重有礼,骨子里还是一个危险分子。他是人类、血族和深潜者的混血,又得到了旧日支配者的精神力,还汲取了深潜者的奉养,已然成为了一个看得见的、真正的神明。
以他的力量,若是想要禁锢我,大可以直接将我囚禁起来……但他却对我说了这些话,什么意思?
想将一个人禁锢在身边的根本原因,是认为这个人会离开。他说这些话……是想让我说出不会离开他的承诺?
想到这里,我不由有些哭笑不得。这个人的心思也太重了一些……想要承诺,明明可以直说,他却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