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然救了梅格一命,但并不指望其他人会救我。人性本恶,不对人性抱有期望,可以活得轻松自在一些。席地坐下,我静静地看着女孩们作鸟兽散。医生也慌张地背上药箱,一瘸一拐地逃走了,生怕我逮住他,继续挥霍他昂贵的溶液。
低头看了看变成蠕动触须的手指,我淡淡地看向吉里夫人,等待她将我扫地出门。谁知,她搀扶起梅格,走到我的身边,低声说道:“跟我过来。”
不是赶我走?
我怔了怔,起身跟过去。
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我来到剧院真正的佣人房——比我的小窝果然要豪华舒适太多,桌上还有一盏莹亮的魔法灯,整个房间被映照得亮如白昼。这老女人在剧院的薪水绝对不低,魔法灯可不是什么人都用得起的灯盏。
“你想说什么。”触须已扎根在我的血肉里,针扎般的刺痛时不时传来,每平静地吐出一个字,都能感到强烈的痛楚。
吉里夫人把梅格扶到床上,用手帕擦掉她脸上的污迹,温柔地给她盖上被子,然后,走到衣柜前,翻出一件宽松的黑色斗篷,扔进我的怀里:“梅格是我唯一的孩子,也是我坚持活下去的理由。你救她等于救了我,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死去。”
我接住斗篷,愣在原地。
“怎么,还在怪我训斥你?你之前从未告诉过我,你会溶液学这件事,突然冲上来把医生推开,正常人都会联想到不好的事。”
我摇摇头:“人之常情,我不怪你。”
“我当时吓得心脏都停了,心想要是梅格出事,就拉你一起下地狱,还好,还好……虽然你的行为唐突又莽撞,但我非常感谢你的唐突和莽撞。”吉里夫人指了指我怀里的黑色斗篷,“穿上它,我带你去地下城的入口。”
地下城?
又是一个我不曾听闻过的名词。我没有多问,强忍着剧痛,咬紧牙关抖开斗篷,披在了身上。戴上兜帽,我正准备转身向外走去,却见吉里夫人一动不动,神色复杂地望着我,不由有些疑惑:“怎么了?”
“我一直在等你求助,结果……”她低叹一声,“没想到你这么坚强。看来不能以貌取人。”
我微微一笑:“要是长相能决定心胸的话,那国王岂不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人。”
她也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凌晨时分,整个巴黎似睡非睡。街道空荡荡的,只剩下几个小酒馆还闪烁着零星的微光。男人们头戴高帽,身穿绅士三件套,腋下夹手杖,手拿石楠木烟斗,对着过往拉客的妓.女指指点点。
进入幽深曲折的小巷,穿过两片光秃秃的树林,我们来到一座杂草丛生的枯井前。
“我曾帮过他一个忙……”吉里夫人站住脚,递给我一个烫着红骷髅头的信封,“只是不知道这个忙,够不够分量让你活命。这是一封空白信,你拿着它去地下城的猎魔人协会找g先生。他是否愿意施以援手,全看你自己的运气了。”
“谢谢。”我想了想,又问道,“你还没告诉我,地下城是什么。”
“你不知道?”她有些惊讶,“地下城是一个建筑大师设计的地底城市,为职业猎魔人和自由猎魔人提供居住和交易的场所。入口是这座枯井。记住,不是所有猎魔人都是好人,警惕那些穿黑斗篷的奸商。”
我点点头:“好,谢谢。”没有问她为什么不跟我一起下去,能得到顶级猎魔人的人情,我已经非常意外且知足了,因为她完全可以装聋作哑不报答我。翻身坐在枯井上,我闭眼感应了片刻。下方确实有传送魔法阵的气息在涌动,她没有骗我。
把信封塞进斗篷的内袋,我屏住呼吸,直接跳了下去。
不到两秒钟,便已落地。眼前是从未见过的奇特景象:空气中弥漫着灰绿色的蒸汽与雾霾,耳边回荡着机械咔咔运转的声响。头顶是用魔法制造出来的夜空假象,若是仔细看,还能看见石壁斑驳的纹路。房屋依山而建,连绵起伏。到处都是高耸的金色路灯、宏伟的石头桥梁,和用铁索拽动的升降电梯。走在大街上,迎面而来的或是肌肉发达的猎魔人,或是穿着黑斗篷的神秘商人。
大概是因为在地下,空气质量很差,再加上剧痛的手臂,不一会儿我就有些头晕。幸好,地下城有非常鲜明的路标,不至于无头苍蝇似的乱转。我径直朝猎魔人协会走去。这时,一个斗篷商人走到我的身边,晃了晃手中的白色试管:“小姐,我这里有最新款的肤色漂白剂,保证让你成为最白的绝色美女。”
“谢谢,不用。我故意染的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