藻井内莲花装饰砸下来的那一刻,沈稚秋神色还有点迷茫,似乎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人已经下意识地扑了出去,替池西侯挨了这一下。
八瓣莲花装饰长约三尺,高约两尺,又是以酸枝木雕琢的,分量可想而知。
八瓣莲花砸到她的那一刹那,她痛的闷哼了声,人倒在地上,再站不起来了。
也是她倒霉,这玩意正砸在她受过伤的那条腿上,沈稚秋疼的嘴唇颤抖,眼神涣散,似乎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池西侯脸色直接变了,用内里掀开莲花装饰,看她痛的全身直颤,他沉声问道:“先别乱动,我命人去请太医。”
沈稚秋似乎痛的有些神志不清了,下意识地扯住他的衣袖,涣散道:“别,你别走。”她张了张嘴,声音带了一丝哭腔:“疼...”
池西侯心中陡然生出一种陌生的情绪,压抑住翻涌的思绪:“既然怕疼,为什么还要逞能救人?”他微微蹙眉:“就是为了救沈家?”
沈稚秋闭了闭眼,似乎疼的没了力气,声音轻若蚊呐:“你...你跟别人不一样。”她疼的小声哎呀起来,眼里沁出水雾:“就算没有沈家一案,我...我也不想看你有事。”
他指尖轻轻动了动。
沈家的案子现在由他一手接管,沈稚秋接近他的目的非常明确,他从一开始就瞧出她想干什么。但在这一瞬间,他突然不那么确定了。
尽管理智上明白她很有可能是为了沈家才会对自己如此,但心尖却蓦然微烫,神色动容。
他深吸了口气,正要起身叫太医,沈稚秋却紧紧攥住他的衣袖,神色惶然:“别,别走...不要走。”
池西侯静默片刻,难得缓和了神色:“好,我不走,你别乱动。”
他似乎迟疑了下,放轻声音:“听话。”
沈稚秋轻哼了声,稍稍侧头,脑袋便靠在他的手臂上了。
......
沈稚秋伤了腿去请太医的事儿,怎么也不可能瞒过宋景玉这个当皇帝的,他听说之后,几乎是瞬间脸色就不对了,声调微沉:“她不是在佛堂里待着吗?如何会伤到?”
听说沈娘子那伤好像和池厂公有点关系,过来传话的内侍犹豫了下,没敢把池西侯那一茬说出来,只是道:“听说是内寝的藻井年久失修,这才落下来砸伤了沈娘子。”
宋景玉语调低沉:“她伤的是哪里?”
内侍回道:“听说是伤了腿。”
宋景玉依稀记得,沈稚秋有一回为了救护他,也不慎伤到了腿,只不过他却忘了问她伤的重不重,好像沈稚秋对他的好都那么理所当然...
她伤的是左腿还是右腿呢?和这回伤的是不是同一处?会不会加重病情?
他有些坐不住了,站起身往殿外走。
这时又有个宫婢匆匆走了进来,神色焦急地道:“陛下,昭妃娘娘方才在厨下亲手为您煲汤,旧疾却突然犯了,娘娘一时时候,打翻了汤锅,现在人已经躺在床上了...您要不要去瞧瞧?”
宋景玉脚步一顿,慢慢皱了皱眉。
阿昭身子向来孱弱,若是出了什么事,后果不堪设想...沈稚秋...沈稚秋一向身体康健,这回应当也能挺过来吧?
他沉默片刻,对内侍沉吟道:“去皓首殿。”他走出几步,难得有些犹豫,转过身道:“沈稚秋住的明光堂离东厂颇近...请池厂公帮着照应一二吧。”
......
就算宋景玉不吩咐,池西侯也得在这边照应着,还得把人照应好了。
沈稚秋方才疼的晕了过去,等到再次醒来,已经是两个时辰后了。
她一睁开眼,就见床边立着个陌生的清丽美人,身上穿着太医院的衣裳,她愣了下,目光自然而然地越过陌生美人,寻找池西侯的身影。
幸好池西侯还算有良心,在离她床边不远的地方坐着,垂眸看着手上的折子。
沈稚秋见到他就松了口气,只是腿还疼的厉害,忍不住掩嘴轻咳了声,低唤道:“池厂公...”
池西侯合上折子,神色平静地看着她:“好些了吗?”
沈稚秋摇了摇头:“不好,”她闷闷地道:“腿疼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