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心见张进忠一副如丧考妣,都忘记要在其他人面前遮掩的样子,也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
“到底怎么回事?”她抿唇站起来,抬步跟上去。
听到沈心和赵鸾对话的墨画陡然回神,眼眶瞬间发红,当即便要跟上去,却被张进忠厉声喝止。她咬唇跺了下脚,扭身朝琉璃所在的偏殿跑去。
原来皇上不是找了个替身,是真的把娘娘抓回来了!
另一边张进忠的担忧心急也丝毫不比墨画少,他一路斥退随侍的奴才,引着沈心快步往廊道内走,命人看守住来路,直到周遭只剩他们俩人,才抖着手抹了把脸,一边走一边有些艰难地朝她低声说道:“皇,皇上他患了失心疯了!”
沈心倏地睁大眼,迅速扫视了眼周围,斥道:“你说什么?!”
张进忠也是完全没办法了,不然哪里敢说这种要被砍头的话?
虽说如今皇权稳固,但那是建立在皇上杀伐果断、能力出众的前提下,若有人知道皇上疯了,还会同意一个疯子来决断国家的未来吗?恐怕蠢蠢欲动的各方势力全部都会闻风而动。
这一个多月,靠着杨元良用药能够让皇上每日清醒几个时辰,才解决了上朝的问题,但那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不过月余药效便越发作用小了。
最近后宫众人皆人心惶惶,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性情大变,喜怒无常的皇上拖出去斩了。但好在皇上本就积威甚重,奴才们也没人敢往那方面想,只当是近来天气炎热,皇上才心情不佳。
“娘娘,自从您当年放火离开后,皇上的状况便一直不好。他重建了承乾宫,您今日应该也看到了吧?这宫里的一切都和曾经一模一样。就前殿厅里的那张罗汉床,左边床脚曾被猫少爷挠过,留下了几条缺痕,当时还没来得及送去内务府修补。皇上见后,总共命人换了三次,直到那痕迹和他印象中的一样才作罢。”
张进忠说着叹了口气,接着道:“虽您这几年不在宫中,但承乾宫里却日日都依着您在时的吃穿用度运作着,三餐照旧,赏赐不断,琉璃他们被规定每日都要照旧去寝殿叫起和值守。皇上一有时间便会过来用膳,政务太忙时,承乾宫便会派人送膳去养心殿。若不是奴才日日跟在皇上身边,怕都要以为您真的一直没离开过。”
沈心听完简直觉得玄幻,赵鸾就这么自欺欺人了四年多?对着一个早就没有了女主人的宫殿?
“他,他是以为我还活着?”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
张进忠点了点头,随后又摇摇头,苦恼说:“之前应当是还能分清的,皇上在最里头加修了一间佛堂,里面摆着的便是……呃,您的牌位。虽他要求底下奴才们一切以您在时一样做事,但每天自己都会去佛堂里待许久,尤其是最开始那一年,几乎夜夜抄诵往生咒至半夜,后来才渐渐减少时间,但也仍旧每日都会去看看。御膳房里新制了菜品糕点,他尝后觉得不错,都会特特送去一份。上回在别庄的那玉雪藏心糕,也是皇上偶然听太傅说起,才专门挑了休沐日去买回来的……”
沈心嘴唇微微动了动,她哪里能想到赵鸾当时口中的“爱妻”,居然是早就死遁逃宫的自己呢?
“杨御医说皇上是心病,他自己造出一片假象,但也没有完全活在这幻想中,这病没法治,只能随时间让他自己慢慢想清。可一个半月前,皇上收到了隐卫关于您的第二次密报,确认了您的身份后,病情却突然恶化了……”
张进忠话未说完,被前方传出的一阵剧烈碰撞摔打的声音打断。他身子一抖,慌慌张张地领着沈心往小佛堂的方向跑,“糟了糟了,皇上又犯病了。”
虚掩的房门根本藏不住赵鸾在里面的动静,里头“乒乒乓乓”不知摔了多少东西,间或夹杂着痛苦的嘶吼,令人听到不由心惊胆战。
“这月余来,皇上每回犯病后身上便会多出许多伤,前日里伤口化脓发热,在养心殿里直接晕过去了,睡了整一日才退热。杨御医说这么下去,铁打的身子也再熬不住了。娘娘,皇上心心念念惦记着您,只要您去劝,皇上定会听的,求您进去看看吧!”
张进忠说着,衣摆一撩便又要往下跪,被沈心半道上托住了,她正色道:“让人在外面好好守着,一个人都不许靠近。”
张进忠连连点头:“当然,旁边的景仁宫和永和宫都已经清空了,承乾宫里的奴才早就敲打过,此事短时间内必不会传出去。”
沈心推开那扇虚掩的门走进去,佛堂里光线很暗,大约是灯盏被赵鸾之前的一番动静弄灭了,只剩神龛前的供桌上还点着两个烛台。
借着这点光,沈心看到除了供桌之外,旁边的桌椅、摆饰已经全部遭了殃,乱七八糟碎了一地,赵鸾就坐在那一地狼藉中间,背对着她靠着供桌瘫坐在地,脖颈和脊柱完成一条痛苦的弧线,肩背不受控制地抖动着。
“赵鸾?”沈心试探着轻声喊了一句,对方没有反应,她想了想,咽了口唾沫,转而重新喊道:“七,七郎……”
房间内稍显粗重的呼吸声蓦地停下来,赵鸾的背影似乎僵硬了一瞬。
沈心见他有反应,再接再厉道:“七郎,你在这里做什么?”
赵鸾缓慢地转过身体,仰头朝她看过来。
看清他脸的那一刹那,沈心觉得自己的心脏像被针尖突然扎了一下。
赵鸾他……居然在哭。
他哭起来一点声音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