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芷,你胡说八道什么?!”太夫人的脸色比楚令霄还难看。

沈氏说的无论是真是假,传出去永定侯府的面子还要不要!

太夫人目光如箭地朝周围扫了一圈,下人们全部垂眸。

大丫鬟连忙示意其他奴婢都从屋子里退了出去。这些事涉及侯爷与四少爷,实在不是他们这些奴婢该听的,知道得越少越好。

眨眼间,屋子里只余下了太夫人、楚令霄和沈氏三人。

“我是不是胡说八道,他楚令霄心里最清楚不过。”沈氏嘲讽地说道,从袖中摸出一个白底蓝花的小瓷罐,“楚令霄,男子汉大丈夫,你敢做不会不敢认吧?”

一看到那个熟悉的小瓷罐,楚令霄的脸色更难看了,眼神闪烁。沈氏她真的知道了!

知子莫若母,太夫人心里登时咯噔一下,从儿子的神色变化中看出了端倪。他心虚了!

“阿霄,你……”太夫人的喉咙像被掐住似的,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沈氏看着楚令霄,唇角的笑容更冷,“我还从不曾见过你这种人,虎毒不食子,你真是比豺狼还要狠毒!”

楚令霄一瞬间又想到了第二个梦,在那个梦里,所有人都认定他更换弓弦就是为了谋害亲子,鄙视他宠妾灭妻,怒斥他没有人性。

梦里的他是那么绝望,无论他怎么说,都没人信他,所有人都认定了是他……

楚令霄更乱了,左腿的疼痛似乎扩散了全身,连头都在隐隐作痛,思绪混乱,脱口反驳道:“沈芷,你别想把这种罪名冠到我头上,这弓明明是楚千尘的,谁让他去用的!”

这个“他”指的当然是楚云沐。

楚令霄越说越激动,脑子里嗡嗡作响,为梦里的自己愤愤不平,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要不是他非要去用那把弓,又怎么会被划伤脸?!”

“他一个男孩子脸上不过是破了点皮,有什么大碍,你还非要给他用十全膏,不觉得小题大做吗?!”

“姗儿伤了脚,你作为主母,却攥着十全膏不肯拿出来,丝毫没有主母的风范!我把药膏匀一点给姗儿又怎么了!”

说到后来,楚令霄几乎是有些癫狂,看得太夫人也是骇然,往后退了一步,脚一软,踉跄地坐在后方的椅子上。

太夫人也听明白了,是楚令霄在那把女真弓动了手脚,他想针对的是楚千尘,不想却伤了楚云沐的脸。他还偷偷地换了楚云沐的药膏。

这些事传出去,他们侯府的名声可就毁了!

太夫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而沈氏却是冷静一如之前,平静地看着楚令霄。

楚令霄说得这些,她早就猜到了,现在也不过是从楚令霄自己的嘴里得到了验证罢了。

有的人,他的心就可以那么狠!

沈氏深深地看着楚令霄,幽深的眸子恍如深不见底的大海般。

“那把弓是尘姐儿的,你对她下手,就不算是虎毒食子了吗?”沈氏轻声道,平静的声音中似乎无喜无悲。

又是这种眼神!楚令霄最讨厌沈氏用这种高高在上的眼神看着自己,仿佛他不过是尘埃,根本入不了她的眼!

楚令霄感觉脑子里像是有什么炸开了似的,瞪着沈氏的眼珠子一片血红,厉声道:“我真要她死,还用这么周折吗?她如此顽劣,我就是让人杖毙了她,那也是理所当然的!”

他的语气中毫不掩饰地表露出他对楚千尘的不喜与轻蔑。

诚如他所说,按照本朝律法,父杀子,无罪。

屋子里静了一静。

太夫人只觉得气都快喘不上来了。她倒是没把楚令霄的话当真,只当做楚令霄在跟沈氏赌气。

沈氏盯着楚令霄,静了两息后,又道:“我就想不明白了。你对姜敏姗十几年如一日,对逸哥儿也是一片慈父之心,唯独对尘姐儿额外不喜。”

“难道尘姐儿就不是姜敏姗生的吗?”

楚令霄的眼底浮现一抹嫌恶,微微启唇:“楚……”

这时,一阵打帘声响起,伴着一个轻柔娇媚的女音:“太夫人,侯爷,夫人!”

着一身葱绿妆花褙子的姜姨娘款款地走了进来,如弱柳扶风,她在几步外停下了脚步,娴静如姣花照水,我见犹怜。

她一来,似乎连这里的空气都发生了一种微妙的变化,之中多了一股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

榻上的楚令霄也冷静了下来,满头大汗,像是从水里捞上来似的。

他眸光一闪,避开了沈氏的眼睛,薄唇勾出一个嘲讽的弧度,不屑地说道:“楚千尘不过是区区庶女!”

“一个庶女有何用!”

他一副重男轻女的样子,尤其强调楚千尘不过是一个“庶女”而已。

楚令霄这番话听着倒也合情合理,对于很多人家来说,庶女除了用来联姻以外,根本毫无价值,不像庶子还可以靠自身的才华在朝廷中谋一个出身,可以为家族带来更多的助力。

但是,他这话也只能骗骗外人罢了。

沈氏与他夫妻十几年,他神情间那一点细微的变化根本瞒不过沈氏。

本来,沈氏也只是话赶话,随口这么一说,现在却觉得如鲠在喉,像有根刺一直从咽喉刺到了心口:方才楚令霄原本到底想说什么?

沈氏不动声色地看了榻边的姜姨娘一眼,她还是那副柔柔弱弱、以夫为天的样子,

“侯爷,您觉得怎么样?”姜姨娘冲到了榻边,心痛地看着楚令霄扭曲的伤腿,眼眶含泪,眼角红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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