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皎命人去挑日子给英莲上族谱后,又放话道:“昌哥儿也大了,不是孩子,再在府里过下去也不是个事儿,何况还拖家带口的。”
“把聘金聘礼退给他,让他外头买个宅子自去过活罢,往后他怎么样,和林府都不再相干。”
这话一出,人人皆知昌大爷是失了老爷夫人的心,和林府再不相干的意思,就是往后昌大爷科举说亲事外出交际,都不得再借着林府的名头行事了。
“虽是同族中人,但昌大爷和老爷早就出了五服,帮扶他们家是恩,不帮扶他们家也不欠他们的。”
“再说了,若不是老爷太太,昌大爷这几年能衣食不愁外物不顾,成日家跟着先生读书上课?不是老爷太太,你那满哥哥上哪儿找这么好的先生去?”
“他现在顶着个举人的身份,就该一辈子感激老爷太太,若他出了家门反倒怨恨上林家,那才是白眼狼一个,更该早早就把他撵出去了。”
玉梅瞪着林游说了上头这番话,就要转身扭头走人。
林游欲要伸手拉住玉梅,又不敢,只好快走两步挡在玉梅身前,作揖求道:“好姑娘,好玉梅,我说错话了,你饶了我这遭儿,别生气了好不好?”
玉梅停住脚肃着脸问他:“你错在哪儿了?”
林游低头道:“我不该替昌侄儿说话,不该觉得昌侄儿……咳咳,可怜。”
玉梅冷笑道:“他可怜个屁!林满两口子就生了他一个男丁,为着他读书成才也费了不少心。”
“他十四岁就来了府里,锦衣玉食的当少爷养着,一个月六两银子的月例一分都不少他,夫人还给他结这么好的亲事,你管这叫可怜?”
“他爹娘不中用糊涂,他就该每日多劝着些,勤看着他爹娘别做出糊涂事来。”
“好歹也是亲爹娘,他这么大个人了,连他爹娘往咱们府里寄退婚书都不知道,可见平日甚少和他爹娘说话!”
“他爹娘糊涂,还是夫人叫陈嬷嬷给他们讲道理学规矩,他这做儿子的反躲懒儿,你管这叫可怜?”
林游在那里作揖不止,左一个错了右一个他脑子进水。
玉梅看他这样,心内一笑道这做戏做得倒是全,面上却冷哼一声道:“可别叫我以为你也是那忘恩负义的人。”
她说完转身就走,林游在后头垂头丧气苦着脸回了屋子。
他们两人本是私下说话,这一闹声音不小,却闹得满府里都知道了。
下人们面上不敢议论玉梅姑娘的事儿,私下里却把玉梅姑娘说游老爷的话传开,都道玉梅姑娘果然是夫人跟前儿的人,把这道理讲得真是清楚明白。
公道自在人心。莲姑娘一向为人极好,他们都是知道的,前几个月封安人去了,莲姑娘年少失母,伤心欲绝,大家都十分可怜她。
现下见满老爷卫太太不顾着老爷夫人的恩情,连莲姑娘三年守孝都等不得就要退婚,人人心中都不屑他们两口子为人。
满府里都知道了林昌家和英莲退婚的事,黛玉和陆清听说了后十分气愤,恨不能生撕了林昌爹娘。
看文皎已把林昌一家面子里子都扒下,英莲不日就要上族谱成了林家正经堂姑娘,又是狠狠的打了林昌家的脸,她两个没什么再能做的,就成日围在英莲身边逗她开心。
要说黛玉说起人来真是牙尖嘴利,陆清也话多厉害,两个人围着英莲转悠怕她伤心难过,一晚上也不知道说了几车的话。
英莲却反劝她们两个道:“定亲了一年半,我是问心无愧,自认样样都做得好。”
“如今两家退婚,是他们糊涂,与我无干。况且现今早早知道他们的想头,让我出了火坑,倒是好事,咱们都该高兴才是。”
“况且老爷太太疼我,咱们也好,他们现在是外人,又翻不起风浪,何必为了几个糊涂外人生气?”
“马上要过年,事儿也完了,咱们都高高兴兴的过年乐一乐岂不好?若我整天愁眉苦脸的,怎么对得起你们待我的心?”
陆清感叹道:“英莲姐姐真是心胸宽大。”
英莲笑道:“什么心胸宽大?没见老爷太太都替我出完了气?”
“你们两个若有空,不如帮我对着单子理理东西,早些理完了送走,也省得看着烦心。”
再过了两日,文皎听林游回完了库里的事儿,笑问道:“你差事办得不错,想要什么赏?告诉我听听。”
林游朝着玉梅使了个眼色,讨好笑道:“海嫂子,你看我这翻了年也二十了,俗语说,‘二十而冠’,弟弟也该成家立业,这个娶妻……”
玉梅在旁边通红着脸瞪他,好歹让他把最后两个字咽了下去。
文皎往后一倚,抱着手炉笑道:“连杨姑娘都还没成婚,再说按着规矩,玉梅得二十二才能出阁,你着什么急?”
林游听了这话,一下就和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儿了。
文皎低头笑了几声,抬头问道:“你上个月不是嚷嚷着买房子,看得怎么样了?有没有合适的?”
林游一下又精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