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氏看卫氏半天不说话,心内不知冷哼了几次,面上却仍是那么端庄和善的笑着。
见卫氏面上都憋红了,鲁氏才大发慈悲的开口笑道:“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其实我也知道,亲家家里是有些艰难的。”
“就是在女方产业上成亲不大好听,不然咱们两家谁跟谁?若家里着实艰难,我送昌哥儿一处房产做婚房也使得。”
屋子里立着许多丫头婆子,不单有夏家的,还有卫氏自己带来的。
卫氏虽说看重银钱,却也知道大概的人情往来礼节,知道她今儿真应下来拿了夏家的宅子给昌儿成婚,往后昌儿一辈子都要低夏家一头!
这好像不是娶妻,而是入赘了!
就算她能低下这个头,回到家里,林满和昌儿还不知得怎么说她!
卫氏勉强撑着笑,自牙缝里挤出话:“亲家太太也太客气了,我们家虽然不如贵府上富贵,但给孩子成婚的宅子还是买得起的。”
鲁氏笑道:“那就是我错怪您了,我看您家里头急着要给孩子们完婚,却没有买宅子的动静儿,以为就是要在那处小院儿里成婚呢。”
“既然如此,我就等着亲家太太的好消息了。”
卫氏勉强笑了两声,觉得这夏府也呆不下去了,略说了两句话,便忍气吞声的告辞回家。
这厢鲁氏志得意满的搂着女儿,说她如何让林家新买宅子再来定日子,母女两个喜滋滋说笑不了。
那厢卫氏回了家,把今儿在夏家的事儿竹筒倒豆子一样和林满说了一回,气得在屋里绕圈儿,恨恨道:“什么事儿!既弃嫌咱家没钱没银子,当初又答应什么婚事?怎么不去找别家?”
“我看她们母女上哪儿找比昌儿出息的孩子去!”
林满也一拍桌子,怒道:“岂有此理!本以为她家是大户人家,总该知书知礼,怎么现在一看,竟是嫌贫爱富的!”
夫妻两个心内皆有气,卫氏只抱怨鲁氏,林满却问卫氏道:“你也没个主意!怎么就那么答应她了?不是你当初硬要昌儿和莲姑娘退婚的时候了!那么多道理!”
卫氏跑到他身边,跺脚道:“你怎么又说这个?再说了,我不答应她,难道让昌儿再退一次婚?这回退了,离……出孝可就剩半年多,上哪儿再找一门亲事?”
这话一说,林满也只好熄了火,闷声道:“呸!她们也就得意这半年,看改明儿昌儿考中了,她们又该怎么样。不如退婚罢了……”
这话说着也就过个嘴瘾,着实没意思。
经过了去年那半年的求亲无门,林满和卫氏都知道,夏家姑娘已经是林昌现下能娶到最好的女子了。
林满皱眉问道:“家里还有多少银子?拿出几百两,再买一处院子罢了。”
家里每一文银子卫氏都知道在哪儿,她在林满身边坐下,叹气道:“还有两千九百多银子,将将三千,多的没有。咱们买个什么样儿的院儿?”
林满又是一拍桌子,咬咬牙狠心道:“直接买一处大些的三进院子!往后昌儿还要做官,院子可不能买小了。”
卫氏皱眉道:“咱们这处房子前后就两进,就花了四百两,三进的院子我也打听过,地段稍好点的就得七八百银子了。”
林满道:“买罢,就冲一千两买,把昌儿的聘礼聘金减到六百,杏儿……罢了,杏儿要嫁薛家,嫁妆少了不好看,还是六百,咱们手里留个几百花用,撑到昌儿中了,咱们就能享福了。”
卫氏忍着心疼点头,犹豫了一会儿,又试探着问道:“哎,你说,这院子咱们买了,一天都不住,直接给了昌儿,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林满瞪她,“你又想出什么馊主意?”
卫氏讪讪道:“咱们毕竟是做爹娘的,就算和昌儿分开过,也得咱们住上房,儿子媳妇伺候着,不然,不是叫夏家爬到头上了?就是忍让也有个限度。”
看林满脸色松动,卫氏又道:“不如咱们往略偏点儿的地方儿买个三进带跨院的,多花不了二百银子,再把咱们现在住的这个卖了,四百买的还能卖个四百。”
“咱们住正院,让昌儿和夏姑娘往偏院里去成婚,那也是一整个院子,正房厢房都有,总不能说地方小了罢?”
看林满不说话,卫氏竟搬出林府的人:“连陈嬷嬷都说长幼尊卑有序,昌儿就是做了官,咱也是他的爹娘,他自该孝顺的。”
“难道辛辛苦苦一辈子,把儿子养大中了进士娶了媳妇,你我还不能享儿子媳妇的福了?”
林满寻思一会儿,笑道:“你今儿也说了两句中听的话。”
卫氏见林满同意了,面上立时堆起笑,心想成婚前夏家麻烦些罢就了,等成了婚,夏家姑娘若和她娘似的事儿这么多,她也得摆出婆婆的款儿来,好好教训教训她。
商议已定,卫氏满京里不认识别的人,又只好请何官媒帮着看成婚的宅子,言语间漏出几句对夏家的不满和她往后的盘算,让何官媒琢磨出不少味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