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你们宗门都是正人君子,对我别无所图……或许云疏除外。
霁摘星想。
若他知道眼前这群修士其实来自暝灵剑宗,恐怕霁摘星会选择早早避开,而不是刻意接近,套取和秘境相关的情报了。
毕竟要是让这群修士认出,他就是差点成了他们老祖道侣的那位无名剑修,境况也实在有些尴尬。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几月,但他当日作为,恐怕还是会让这些弟子记忆犹新。也就是妖雾太重,他们看不清自己全貌,才这样温煦和善。
霁摘星个念头在心转过几回,再面对陆灯明的邀约时,便更显得冷淡了。
“多谢道友,我人便可。”
这次倒不是以进为退,而是十分诚恳的拒绝。
然而他的推拒却并未起到作用。
那叫方简的修士性格跳脱,已经低声抱怨:若是这件事传出去,免不了叫人说他们暝灵剑宗心冷如铁,眼看着同修见死不救。
便是陆灯明,他虽然态度温和,却也透露着股执拗意味来,沉默守在霁摘星身旁,肩上都落下氤氲的雾气。
霁摘星无声地叹了口气。
个落单的、仅有金丹初期修为的修士出现在十分危险的灵域,已经够不寻常了。而他就算性格孤僻,也不该拿生死大事开玩笑,去拒绝同门修士的帮助,放弃目前来看唯的可行生路。
霁摘星殷红的唇抿紧,散乱黑发从肩头滑落。最后他微微垂眸,极轻地应道:“多谢。”
陆灯明听见那句话,心就抑制不住地泛出柔软。
行人从诡密幽深的密林走出,陆灯明几次回首,大致是想搀扶下脚步踉跄的白衣修士,都被对方冷淡又礼貌地拒绝了。
因此他刻意将步伐放得很慢,好让那人走的不这样艰辛。
路上,陆灯明的声音低沉,像是在小心翼翼接近只刚断奶的猫崽:“你叫什么名字?”
霁摘星微微顿:“……霁星。”
方简和方游百无聊赖地跟在师兄身后,心道这名字没怎么听闻过。
要知大世界金丹修士虽多,但这么个年轻的金丹真人还不至于到泯然众人的程度,便又多问句:“出身哪个宗门?”
霁摘星将记忆,他道侣大典时受邀的那些宗门过了遍,很快选定其个,低声道:“无镜门弟子。”
方氏兄弟出身于第宗门暝灵剑宗,显然是听闻过无镜门的。但是他对这个门派了解也并不多,只知他们是以血脉传承、联姻娶亲扩充弟子的宗门,从不收纳外人入宗,十分神秘。这么想,藏着几个他不知姓名的年轻金丹修士倒也平常。
妖雾渐薄,眼见要走出这片密林,霁摘星略微顿,悄无声息地对自己用了匿容术。
那张艷丽面容,顿时变成在修真界众人平平无奇、泯然众人的清俊容貌。
这匿容术比幻形术要高上阶,属于四阶异法,虽不像幻形术那样可以改变身形,好处却是除非旁人比施术者高上两个境界,否则绝看不出这伪装有何处违和。
这也是霁摘星在藏典阁里学的冷门术法,也就在逃出暝灵剑宗,回小世界时用过次。
当枝叶终于被拨开,灵域罕见的温旭日光落在身后。陆明灯的心微微停顿,下意识侧过头,看向跟在他身后的金丹修士。
——他手持乌鞘长剑,肌骨在曦日下几乎是如雪般的颜色,身形修长,唯独张脸……
的确无奇。
在皆是美人的修真界,甚至可以算的上丑了。
他和自己想象……有些不样。陆灯明想到。
便是在迷雾看不大清,陆灯明也暗暗勾勒着少年的面貌。想象出来的画面极为动人,但眼前少年却是寻常,倒是那双眼睛,十分、十分的……
陆灯明和霁摘星无意对视眼,只觉那眼睛仿佛勾勒着让人离魂的魅力,竟然让他觉得生得十分好看。甚至比他被那位以美貌强大出名的云留师叔还要动人些许。
我定是疯了。
陆灯明强逼自己将脑杂念抛出,对霁摘星温和地笑了下。
暝灵剑宗能来灵域的弟子名额并不少,只是他们都师从于不同主峰,派系差异颇大。像是陆灯明便是宗主弟子,这脉跟随他的弟子都是玄华峰下的。
而那些被陆灯明统驭的弟子,恐怕没几个想带上个不知根底的外宗人。可既然陆师兄开口,他们也不会反对,索性让人跟着就是了。
接下来的路程十分奇怪。
灵域边缘的妖兽大多为金丹期,至高不过金丹巅峰。便是出现了元婴期的妖兽,凭陆灯明的修为也可将其制服。所以他们这样浩荡群修士,稍微修出灵智的妖兽,都会主动避开才是。
之前也的确是这样。
但是从布阵猎杀过那只蜃妖后,妖兽们便像处于躁动期般,经常主动袭击,成为他们法器下的功勋。弟子们从开始小心翼翼地扒下妖兽皮毛、滴血不留,到后期疲惫麻木地只掏出内丹,再取些身上的特殊部件就将兽尸丢弃——转变不过两日。
虽然不必为追捕妖兽心烦,但是这频繁的进攻,未免让人太吃不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