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让他感受到被丝罗与慕情勒紧,几欲窒息的爱恋和快感吗?」飘风苦笑。一想到自己往後漫长的年岁都得跟这个不明事理的小家伙处在一起,心底的无奈与郁闷等情绪就油然生出,可……似乎也有那麽一点点的……喜悦与欢愉?
不,这一定是错觉。这小家伙时而冷傲孤僻,时而可爱缠人,这种忽冷忽热令人捉摸不定的个x_i,ng,实在不是他所欣赏喜爱的。
现在,这家伙又让他看见了以往未曾有过的-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一面。
「喂,飘风,你觉得呢?慕情这麽麻烦,你会想要它吗?还是乾脆不要有,逍遥自在的好?」
「嗯……」飘风陷入苦思了,这可是他有生以来面临的最大难题。百思不得其解,索x_i,ng回他个避重就轻的答案。「我说……裴曦啊。」
「嗯?」
「现在已经不是我们想不想要的问题,问题在於……那已经是『必然』成为既定的未来事实了。与其逆来顺受,倒不如欣然接受吧。你瞧,湘水神夫妇处得多开心哪,莫管屏翳与东君啦。我们能朝夕相处,瞧对方的脸直到眼睛长茧发烂为止,这就羡煞许多分隔两地的爱侣,不是挺好的吗?」
「可我瞧不出来哪里好啊。」反正在裴曦的认知里,慕情早是一个负面的词汇了。成见不是那麽容易改得了的,唯一办法只有让他亲身感受到此情的美好。
「唉,裴曦,下去时若有空,瞧一瞧那些人类吧,一回哭、一回笑,像个疯子似的。慕情是一体两面,能让你忧愁又欢喜的,虽然不大喜欢你,我还是会尽量不使你忧愁,我能做的就是这样。我不期望你予我欢喜,只要不会令感到我忧愁便行了……」
※ ※ ※
傍晚时分,司礼司乐抱来两大叠尚未批改的公文。
「碰-!」地一声纸张落地的声响,像一块沉重的大石重重地击在飘风的心板上。
完了,都怪裴曦!正事不提,倒是天南地北、慕情姻缘什麽的到处闲扯,害他今日连一份正经事都还没做到。希望人间不要就此大乱了才好,虽然早已戎狄四起、征尘满天、贼寇常有,本来就乱得不像话。
唉……虽然什麽事都没办,但他现在也没那个心情去处理了。一刻前山鬼来把裴曦带走,她依然是一副不苟言笑、严肃正经的模样。其一身褐色的装束,肩上披着薜荔、腰系着石兰等香草,乘着辛夷木造成的车子,身旁还有赤豹与文狸这两种动物随行。
「山鬼大人,请问大概何时能归来啊?」这还是飘风第一次与山鬼说话。
「天界的时间,至多三天。一天要是不能灭,东皇便会遣来河魉与我等同行了。」
「这样啊……」飘风有些担忧,眼前这位大姊好像不怎麽好相处。「那……我家裴曦,就劳烦你照顾了。」
「那是当然。」山鬼拨开以香花编成的帷幕,要裴曦先入车坐好。
「嗯……请问您如何称呼呢?」裴曦听出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一般而言,都是直呼「山鬼大人」的,但他却想与她打好关系,以免她真的将他放出去当饵,好引妖婆出来让破邪一箭刺穿胸膛。
山鬼斜眼打量着身旁这位初试身手的小鬼,想了一会儿说道:「叫我姊姊。」
「是的,姊姊。」裴曦小心翼翼地坐好,连大气也不敢乱哼一声。
「那你呢?」
「我叫裴曦。」
「裴曦……」山鬼低语着,唤赤豹替她把破邪拿来,她要安上新的弓弦。「听说,你是悦命唯一的幼子?」
「……是。」
「那,你识不识得冻雨这号人物?」
「冻雨……」他好像常听身旁的人提起,但每当他想开口问,众人不是纷纷闪避,就是道他听错了。「姊姊,那是谁呀,你能说与我听吗?」
「不行。」山鬼简洁地回答。「反正你总有一日会见着他,届时你便知道了。」
「是……是吗?」
「没错。」没给裴曦接续问话的余地,山鬼语锋一转,随即将话题带了开。「山妖的方位和战略-这些事上头的人都察明安排好了,完全不需你费心。现在我俩乘这条云河之路下去,不过多久就可到达楚境栈道。」
裴曦掀开幕帘一角,让阳光打窗棂边透了进来。低头下望是一片湛蓝的水云,滑溜滑溜的,好似是它推着车舆前进。
这条云河是云中君为踰尘秘密开设的水路,正好连接到楚境里头。巫山县位於楚宫东方约有二百步的距离,松柏成荫,群木参天,与外界的繁华喧嚣迥然相异。山妖进驻後,从此便看不见一大丛令人赏心悦目的绿了-黑压压的一片,时有鸩鸟雄鸠在上头盘旋飞翔。
神车一着路,山鬼便引动术法令它沉到地底下去,只有赤豹和文狸还留在她身边,前者是当她的坐骑的,後者则是她温和善良的宠物。
「裴曦,你听好了,这是上头的指令。」山鬼将破邪弓与破魔箭驼在背上,手上则抱着那只文狸,一点儿都没有即将出征的紧张与亢奋感。「我待会领你到巫山口,你得凭着直觉与神能找到山妖并且歼除之。东皇予我的命令,仅是在你丧命之前救你回天界治癒罢了。然後,河伯会在你之後灭除巫山的妖孽……」
「呃……」闻言,裴曦有感自己背後的冷汗正在急速落下。
「此地有山妖布下的邪瘴,凡人吸入了是必死无疑,虽是天人,吸多了也将破坏功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