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途给他倒了杯酒,嘻笑道:“戊县丞不要紧张。本官呢,只是奉天之意, 到江陵看看。还有,天子认为你对驸马的照顾做得很好,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 如果有需要的话, 公主希望,你能秉公执法。”
戊六不明白,他生x_i,ng谨慎,于是沉默了下来,在揣摩窦途的意思。
窦途打了一个酒嗝, 喷出一股酒气,让戊六微微皱了眉,不着痕迹地退了一点。
“其实很简单,就是如果公主觉得‘宋放’这个人很多余,那他就没有必要存在了。”窦途眯着眼睛笑,用满是酒水的手拍了拍戊六的肩头。
戊六心头泛起恶心,勉强露出笑容,抬手施礼道:“公主有命,下官自当遵循。”
窦途又打了一个酒嗝,弄得四周酒气熏天,大着舌头道:“懂就好,懂就好。公主明天就走,你呢,好好在江陵呆着。那个……县令和刺史,你要好好盯着,有什么动静先呈报公主,再由公主决断后送到陛下手中,你可明白?”
戊六吃了一惊,犹豫地想说这于理不合,但他感觉窦途半眯的眼睛里带着蓄势待发的杀机,只要他说出口,这醉得像烂泥的人就能把他斩杀。戊六权衡之下,应诺了。
窦途见事情办好了,挥了挥手让戊六扶着他起来。戊六忍着窦途身上的酒味把他扶到结账的地方,本想叫窦途付钱,但窦途脑袋一歪,睡着了,只好捏着鼻子认了,把酒钱给了。出了大街,本来醉得不省人事的窦途忽然站起来,推开戊六,晃晃悠悠地往客舍走,看得戊六是叹为观止。
回了客舍,窦途美美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清清爽爽地敲响宋致的门。宋致把门打开,一见是窦途,奇怪道:“怎么了?”
窦途扒着门往里面看,没见到咸宁公主,摸着光秃秃的下巴,一脸狐疑:“你把公主藏哪儿了?”
宋致拍掉他扒着门的手,没好气地道:“什么叫我把公主藏哪儿了?我没藏公主,她在隔壁住,你上我这找什么?”
窦途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哦对,我说怎么你这里冷冷清清没什么动静。”他往回走,走了几步,好像想起什么似的,惊讶地扭头对宋致道,“诶,你们不是出去游玩了?怎么回来得这么快?”
“别提了。”宋致郁闷地靠在门边,翻了个白眼,把咸宁公主跟妱姬见面的事情那么一说,哀怨道,“妱姬对公主那叫一见钟情,我为了帮公主挡这朵烂桃花,编了一个小表妹还是未婚妻的身份,结果公主一点都不在乎妱姬看上她的事,”她一瘪嘴,闷闷不乐道,“让我怎么觉得我是挡错了,我其实不该拦着公主的。”
窦途扶着墙笑得前仰后翻,眼角都流泪了,锤着腿喘着气道:“哈哈哈哈……太好笑了!你……烂桃花……哈哈哈哈哈哈!”
宋致变了脸,微怒道:“笑什么笑,给我严肃点!”
“不是……哈哈……咳咳……”强忍住笑,窦途擦掉眼泪,“哎呀宋小姐,你——”忽然眼珠一转,嘿嘿笑了两声,“既然公主觉得妱姬并非麻烦,说不定自有用意。宋小姐你呢,只要顺着公主的意思就可以了。也不用担心妱姬会对公主做什么,反正公主那么聪明,绝对不会被妱姬抓到把柄的。”
宋致翻了个白眼,不屑道:“你以为我不懂吗?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挡公主的好事。她都不介意,我更没问题。走着瞧吧,哼。”她回转房间,砰地把门合上。
窦途扑哧一笑,摇摇头走到隔壁,咸宁公主打开了门,窦途眨了眨眼睛,压抑住嘴角。咸宁公主让他进来,两人分别落座,窦途摸了摸鼻子,尴尬道:“回禀公主,戊六的事情我已经处理好了。”
“嗯。”
窦途揣摩着咸宁公主此时的想法,嘴里一刻也没闲着,虚伪地关怀道:“公主明日一早就走,会不会太赶了,要不要多休息两天?”
“不用。”
“这个妱姬的身份不一般,”窦途决定单刀直入,小心提醒道,“她是长沙国的人,公主若是能借她之手,取得长沙王信任,如此便于我们行事。”
“本宫也是这么想的。”咸宁公主点头道,“我们不用太过表露亲近,明日上路,见机行事就好。”
“臣有一个提议。”窦途正色道,“只是要委屈公主。”
“无妨。”咸宁公主提起茶壶,给窦途倒了一杯茶,拢好袖子,放在他面前。
窦途双手接过,思忖了一下措辞,沉吟道:“公主,不如就借妱姬的手,在长沙国求官。一来是妱姬举荐的人,权势自然不同,也不会被长沙的官员敌视。二来有了官身,就能做一些合理的事,行事方便。不过臣斗胆,请公主自荐为官,臣为幕僚,与公主一明一暗,双管齐下!”
咸宁公主陷入了沉思。分析这样做的好处和坏处之后,她抬手抿了一口茶,茶水在唇齿间蔓延出清甜香味,还有点苦涩。她下了决心,微微颔首道:“本来是想让阿致任职,只是没料到阿致先认识了妱姬,还是以女儿身,如今只能用你这个主意。也好,不过一个掩护罢了。”
窦途松了一口气,恢复懒洋洋的模样,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打了个哈欠:“委屈公主了,臣先回去休息。”他站起来,施了一礼,走到门口,出去把门带上,在门即将闭合之前,他看见咸宁公主拿起案上的《韩非子》挑亮灯芯。
翌日,宋致早早起来洗漱完毕,让客佣送来热水。她端着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