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了车,进府的时候在中庭遇见了余度,余度见宋致回来, 脸上露出笑容,向她行了一礼:“女公子回来了。”
“这么晚了,余先生还不入睡?”
余度道:“主公吩咐,一定要等女公子回来。”
“哦?”宋致惊疑道,“发生什么事了?”
“哦,没什么。”余度和她往后院的方向走,“主公是听说女公子进宫后一整天都还没回来,担心女公子出事。”
宋致脚步一顿,神情微怔,回头瞥了余度一眼。半晌,她才摆了摆手,语气淡淡地道:“我知道了。”
余度没有跟上来,因为明安走向了宋致。
“女公子。”
宋致露出一个笑容,点了点头,快步走进后院。她进了后院,一眼就看见咸宁公主的房间还亮着灯,烛火妖冶,人影在窗台静默。
宋致放慢脚步,有些迟疑。窗上的人影晃动,很快,咸宁公主的房门打开,只披了一件衣服的人抬头和她对视。
“阿致。”
宋致犹豫了一下,走到咸宁公主面前,要行礼。咸宁公主拉住了她,把她带到房间里,让她坐下。
宋致有些不安,她心思杂乱,一时之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咸宁公主让她觉得捉摸不透,现在是要跟她说什么?
“阿致,你身上有酒味。”咸宁公主倒了杯水,递给她,“以后不要回来这么晚了,明安没有跟着你,会有危险。”
接过水,宋致有些紧张地抿了一口,然后解释道:“是去了郡主府。”
咸宁公主点了点头:“我知道。”
房间重新归于安静。宋致看着一脸倦容的咸宁公主,张了张口,小声地道:“打扰公主休息了。天色已晚,公主还请早些休息。”她站起身,迫不及待地想走。
咸宁公主抬头看她,默然片刻,起身道:“也好。”
宋致越发觉得尴尬,扭头想走,咸宁公主却叫住了她:“阿致,你觉得长沙王如何?”
“啊?”宋致茫然,回头看她,“长沙王?”她踌躇了一下,不明白咸宁公主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大王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嗯……”她想了半天,只憋出了这句话,“怎么了?”
“我要你嫁给长沙王,你愿不愿意?”
气氛在咸宁公主转头看向烛火的刹那凝固。
宋致脸色一僵,微微颤抖。她近乎失声地嗫嚅着唇,问了一句为什么。
烛火摇曳着,在咸宁公主深邃的眸底留下隐晦的微光,弱得即将泯灭。
“你从不做没有意义的事,这一次,是要利用我嫁给长沙王做什么?让我为间,还是用我笼络一个诸侯王?”宋致在发抖,脸色苍白,心头一凉,低声道。
咸宁公主静静地看着烛火,好一会儿,她才回头望着宋致,平静地道:“你是这么想的?”
“是!”宋致强忍住怒气,浑身发冷。她知道最近和咸宁公主有些疏远,可是她在努力弥补自己的短处,她在为咸宁公主做事,为何咸宁公主还是要这么对她?利用一个人要足够彻底吗?她在咸宁公主身边这么久了,她怎么还敢抱有一点希望?
“好。”咸宁公主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就算是利用,你不愿意吗?”
宋致嘴里散开苦涩味,只觉得无比绝望。她撩起裙摆,直挺挺地屈膝跪下,低着头,沉声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公主要臣嫁给大王,臣没有愿不愿意,只有听命。”
咸宁公主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唇角忽然扯出一个嘲讽的笑意,很快有消失。她淡淡地道:“长沙王虽然无缘问鼎,但他是宗室。只要陛下一日没有削藩,他就一日是诸侯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看得出来,他的确很喜欢你,倘若你嫁给他,我会让他立你为后。”
她睫毛颤动一下,抿了抿唇,叹了口气道:“他是所有宗室里最年轻最有才华的,即使最后真的削藩,陛下也会给他一世荣华富贵。天下所有女子,无不是想找一个喜欢自己的,富有财富与相貌文采出众的。你和他这些天相处,就算没有男女之情,也会有一点感情。”
宋致跪在地上,肩头颤动。咸宁公主半天等不到她的回答,俯身抬起她的下巴,宋致已然泪流满面,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
咸宁公主感觉心头一软,从袖子里拿出锦帕为她擦拭着眼泪,温声问道:“阿致,你不肯么?”
“公主——”宋致咬着牙,视线模糊,哽咽道,“公主,臣知道,臣笨拙,臣无能。臣也知道,这里的游戏规则就是这样,女人就是政治的牺牲品,臣该听令。可臣受了二十年的教育里,臣是独立的完全人,有自己的选择,可以拒绝。然臣无法反抗公主的安排,所以,在答应公主嫁给长沙王之前,请公主应臣一件事。”
“什么事?”咸宁公主停下擦拭的动作,凝神看她,眉头微蹙,恻隐之心被她牵动。
宋致红着眼眶,眼底氤氲着雾气,唇角露出一抹勉强的笑:“臣为公主入间长沙王,公主得到想要的后,若臣侥幸不死,请放臣归隐,若臣天幸死于长沙,请葬臣于涿郡,臣感激不尽!”
闻言,咸宁公主直起身,沉默不语。她望着面色凄然的宋致,心里分外沉重。她其实不是想利用宋致,让她做间人,去长沙王身边给她做事,她不过是觉得宋致立了功,印刷术成功在长沙国出现,所以她要赏宋致。
她要赏宋致什么合适?钱财终究会花完,权势她没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