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再怎么让他觉得膈应让他觉得恶心,那都是四五年前的事情了,林琳并没有掉过头来再跟薛家死掐的意思。况且薛家自从薛蟠死后就彻底一蹶不振,两方现在的境况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再计较这个真没有多大意思。退一万步讲,他又再大的怨气,也不至于对这个弱女子发泄。
林琳很明显茫然了一会儿,皇帝等了半天没等来自己想要的反应——诸如儿子抱着自己大腿嚎啕大哭痛哭流涕感念他的良苦用心——颇有些媚眼抛给瞎子看的尴尬,轻声咳嗽一声,压低声音道:“明天就是永琪请法师萨满来皇宫除妖驱魔的日子了,你也别去骁骑营了,好好放松放松。”
皇帝一直害怕他累着,就这么一件屁大点的事情恨不能一天拎出来说八回,老婆子嘴到死了。其实骁骑营坐班的日子还算是比较清闲的,林琳属于那种闲不下来的人,他觉得反倒是领兵在外打仗的生活最合心意,现在无所事事的日子反倒过得并不舒坦。
薛宝钗没想到这俩人的对话只牵扯到了自己一句就给轻飘飘绕过去了,心中有了巨大的落差,不死心还想强调一下自己的存在感,被容嬷嬷凌厉的目光瞪视一眼,想到刚来的第一天被领着看过的刑具,立刻吓得不敢再说。
真是小门小户教养出来的,连这点最起码的规矩都没有。薛宝钗的小算盘容嬷嬷看出来了,皇后自然也看出来了,很不满地也冷冷扫视她,正好发泄一下心中刚刚被乾隆冷落的怨气。
这一顿饭其实吃的一屋子人都挺不自在的,乾隆不想搭理皇后,林琳不想搭理乾隆,气氛怎么也热络不起来。
最后还是给儿子夹了三次菜没见他吃一次的皇帝抓耳挠腮了半天最终想出了一个好方法,眼睛一亮,笑道:“让十二十一都过来吧,朕听纪师傅说,他们两个功课都进步不小。”人多好歹能热闹一点。
皇帝的目标从一开始就很明确,他其实也不怎么关系除了自己五儿子八儿子之外的阿哥,说啥“功课进步”都是随便掰的,也不管真假,说出来权当条理由。
他说得不怎么在意,皇后听得却是心头一喜,宫里宫外谁都知道乾隆对自己唯一长大成人的嫡子表现得十分冷淡,没想到皇帝终于关注了自己的永璂一次。
那拉氏赶忙说道:“容嬷嬷,快点传皇上口谕,把永瑆永璂都叫过来一道用晚膳。”想了想又补充道,“让他们带着今日的功课。”
容嬷嬷也是十二万分的高兴,欢欢喜喜道:“奴婢遵旨。”点了两个小宫女跟着自己一块急火火向着阿哥所方向跑去了。
乾隆看在眼里越发觉得自己的大老婆上不了台面,屁大点的事情,也值得高兴成这样,他心中淡淡的很有几分不悦,却也没表现出来,看着林琳问道:“朕听人说,公瑜在咸安宫学得挺不错的,这次他们学里月考,还得了第六名。”
这事儿是他办公间隙,闲得无聊把自己的两个值班侍卫叫进来说话,促进感情笼络人心的时候,听福隆安说的。
皇帝听后很觉得不可思议,要不是知道福隆安没有欺君的胆量,他都有心专门把负责咸安宫官学的翰林先生抓过来详细问问。
就林璐那德行,他也不是不知道的,之前这几年也不是白认识的,虽说进了官学,连课都不一定听,更遑论是正儿八经做学问背诵四书五经了。
其实林璐能考到这个成绩,最关键的一点在于,咸安宫官学的夫子们都没有跟林如海一样考前搜身检查随身用品连带着检查板凳桌椅的习惯。
作为当年跟林璐一块摸着板凳底上面刻着的蝇头小字应付林如海课文默写检查的同谋,林琳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他现在一想当年的种种,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神情也跟着略微和缓:“儿臣也听了类似的传言,兴许是他懂得家道不易,肯读书上进了。”要先在乾隆面前垫垫底,省得日后林璐真考了笔帖式,乾隆再不相信。
皇帝听得一愣,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跟着点头附和:“嗯,你说得不错,公瑜年龄也轻,只要肯努力,他脑子又不坏,日后自然有一番大造化。”
林家虽然算是林琳的半个母族,不过乾隆还真没看在眼里,林璐不是做官的材料,这一点他也看得出来。考了笔帖式,就算乘着林琳的东风,最多也不过三四品官员,乾隆拿一个这样大小的官位来逗儿子开心,也是心甘情愿的。
皇帝心中其实在暗喜,终于能跟林琳搭上话了,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了几句别的,正是气氛回暖的时节,容嬷嬷荣光满面地带着两个小阿哥进来了。
永瑆永璂还是第一次获得跟皇帝近距离接触吃饭的殊荣,战战兢兢地走进来,神情都有些拘谨放不开。
两个小阿哥不敢表现出对皇帝的亲近来,皇后想帮着周转,无奈手段有限,也帮不上忙还经常扯后腿,一顿饭吃到最后乾隆都有点头疼胃疼,他现在真切地觉得永琪的提议是挺对的,皇宫里确实需要找个萨满啥啥的来去一去晦气。
好不容易磨完了一顿饭工夫,乾隆没管皇后僵硬又隐约带着点期待的神情,也没看另外两个儿子暗含孺慕的眼神,自顾自拉着八儿子走人了。
“那个薛宝钗,跟你也是有点渊源的,她出身一般,并不够格,不过个人条件却并不差。你现在房里正缺个人……”乾隆没再往下说,给了他一个“都是男人都懂得”的意味深长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