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晏勾辰的目光徐徐扫过季玄婴身上的链条,他无论眼力还是经验,都是与一般人不同,一眼就能分析出其中关窍所在,直抵根本,双目之中也因此流露出一丝古怪之色,说道:“长时间身处于这阴冰穴之中,若无深厚修为护持,则必死无疑,所以,想必你体内的禁锢应该早已解开了,否则早已身死……但偏偏又被封锁了琵琶骨,而且看样子应该还是以极阴毒的手法穿刺,令你无法用力,更无法自行取出此物,如此一来,宗师之身固然可保你在此不死,但封锁了琵琶骨却又限制你发挥更多的力量,不得不时刻身受寒毒浸体之苦,整个人死也死不了,活也活不好,如此看来,他能这样待你,果真是恨极了你。”
“……他本就该恨我。所以,无论他如何处置我,我都不会有任何意外。”清冷似冰珠一般的话语从口中毫无起伏地吐出,季玄婴面色无波,语气亦如常道:“你是来救我?”正说着,却见周围冰冷的水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上来,不快也不慢,不久,就有了将近三尺高,而随着水位上涨,一些银色的小鱼也被裹挟进来,季玄婴轻轻伸手,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就捉到了几尾鱼,然后面色平静地将这些巴掌大小的鱼送到嘴边,活生生地吃了下去,看他这样习以为常的样子,显然这并非偶然现象,分明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早已习惯,如此一来,有了这一股活水和食物,自然就可以维持生命,甚至保持清洁,只不过一想到这几年来他孤身一人被囚禁在这样不见天日的地方,日夜受寒毒之苦,生活艰困,又不得与人交流,若是换作一般人,只怕早已发疯甚至自尽了,而他偏偏却还活得不至于太狼狈,如此心性意志,即便以晏勾辰城府之深,也觉得佩服,当下就走了过去,来到对方面前,伸出手来,轻轻抚上了对方的颈脉,对此,季玄婴的身体没有动,没有抗拒的表现,似乎知道并无危险,而晏勾辰则是微眯起眼,静静感受着从季玄婴体内传来的缓弱却稳定的生命脉动,末了,他收回了手,说道:“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很多。”
季玄婴淡然道:“因为我很看重这条性命,所以任何时候都不会轻易放弃。”晏勾辰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片刻,就说道:“你在这里困居已久,对外界近几年来发生的事情,想必是一无所知的……这些年来,很多事都已改变,与从前大不相同了。”季玄婴长睫微垂,语气漠然地道:“说来听听。”
晏勾辰没有马上说,只是打量着他,过了片刻,却忽然直接吐出了一句话:“……两年前,曾经的大司马李伏波,在我手中陨落。”季玄婴闻言,倏然抬头,但很快,他又是一副漠然的样子,道:“是么。”晏勾辰微笑如旧,却叹道:“毕竟大司马当年与唐王乃是同胞兄弟,这一世又是同门师兄弟,唐王听到他的死讯,竟是如此冷漠么?而对于我这个始作俑者,似乎也毫无愤恨之意?”季玄婴面无表情地看了男子一眼,平静说着:“道不同,不相为谋,他既是处于那个位置,那么杀人或被杀,都是正常。”
晏勾辰轻叹,说的话也不知是不是讽刺:“这便是剑心通明,不萦外物?果真不是常人可及……对了,你的师尊沈太沧,也在两年前的一场宗师之战中陨落了,还有厉东皇,也是在其后的一次行动中身死。”
季玄婴闻言,微闭双眼,静了许久,既而凤目徐睁,看着晏勾辰,道:“闲话休提,你既是寻我,无非是借我之力,你我之间不过各取所需,又何必多说这些。”此时此刻,两双同样深黑的眼睛直面相对,互相都清楚地看到了彼此眼中最深层次的某些东西,至于其中究竟意味着什么,就只有自己清楚,这时就见晏勾辰忽然一笑,道:“说得很是……那么,有些事情,还是先出去再说。”季玄婴微微扬眉:“也好。”
第349章 害怕失去你
既然得到了季玄婴肯定的答复,晏勾辰便弯下腰来,仔细观察着对方身上的锁链,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神色微松,道:“虽然有些麻烦,但并不是大问题……忍着些。”说着,他伸出手,指尖微微透出一抹朦胧的青芒,小心地接近了季玄婴的伤口,而季玄婴对此只是一味地冷淡,明明拆解身上束缚令他疼痛难当,可他脸上却连一点儿痛苦之色都不见,仿佛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似的,目光也并不在晏勾辰身上停留,只是侧首望着微带幽蓝之色的水面,眼神微微迷离,好象是在出神一般,只紧抿着唇,随着疼痛加剧,眼中也开始变得阴郁而冰冷。
冰窟内响起压抑的忍耐声,大约一刻钟后,晏勾辰长吁一口气,将手中的尖利钩子弃之于地,顿时发出清脆的声响,季玄婴脸色苍白着,用手按住并未流血的伤口,抬起头,脸上依旧是不动声色,仍然那么平淡,只因他此时虽是疼痛难当,但性情中的高傲却是两世都一样的,严格意义上来说是非常傲慢的一个人,绝不容许自己在晏勾辰这个人的面前有所失态。
伤口诡异地不曾流血,若是其他人一连数年以利钩这样一直勾穿着身体,就算是不死,整个人到现在也势必早就废了,但宗师肉身却是强悍之极,不能以常理论,因此晏勾辰在检查了一下对方的伤势之后,便点了点头,说道:“回去精心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