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下人来报,行云殿下来了。
行云穿着一件白衣,身姿挺拔,张口说:“飞天在这里是不是?”
微风吹着廊下两个人的衣裳。平舟行云,天城并肩的两位殿下,在这有些y-in影的廊下,无语对望。
平舟在想行云重新睁开眼睛之後的每一个点滴。
象个稚子,什麽也不懂不知道,辉月那时候刚刚登任天帝,还是顾着照料他。
象块无瑕美玉,但是飞扬耀眼。
孔雀公子,名不虚传。
“行云。”飞天不知道什麽时候已经醒了,倚着门站着。
宽袍广袖,他看来比以前瘦削得多。
平舟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绕过庭院。
行云身上带着雨後阳光的气息,大雨的凌晨,那种寒冷的迷茫y-in郁象是随着雨停也一起消失了。
行云那样沈着的看着他,从头到脚无一遗漏。飞天觉得行云有些不同,但究竟是哪里,又说不上来。
晨间雨中的那一幕在午後亮丽的阳光中,象是蒸发了一样。觉得那样遥远而且不真实。
“龙族那儿,住得惯麽?”
飞天点点头:“很好。”
行云离他有一步多远,跨出这一步,双手就搂住了他的腰,头伏在他肩上:“飞天,你没怎麽变,还是老样子。”
飞天慢慢擡起手环抱住他。
行云也象记忆中那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少年。
与许久之前的他,并无二致。
“你一直都对人太好。是最好的夥伴,兄弟,知己,对手,也是最好的--情人。”行云轻声笑起来:“我去把这些年的事情都问了个清楚。”
飞天没有说话,行云的声音很稳,但是身子轻轻抖颤。
“飞天,好久不见。”
他擡起头来,双手托着飞天的脸颊,轻轻在唇角啄吻,然後热烈而缠绵的吻住了飞天的唇。
两个人在廊下紧紧相拥。
舌尖上尝到了咸涩的味道,不知道是谁流下了眼泪。
“飞天,飞天。”行云放开了手,抹一把脸,缓缓绽放微笑:“还记得从前,我画了辉月的肖像,你替我转给他的事情麽?”
飞天轻轻点了点头。
很久很久之前的小事了。
“给你看这个。”他拿出一轴画卷,慢慢的拉开。
展开在眼前的一副淡墨的画。
黑白灰,浓浓浅浅的涂抹,有一抹嫣红,鲜明得让人触目惊心。
红衣黑发,短笛如玉。
明月千里,余香满身。
恍如隔世一般。
从不知道,那时的飞天,在人的眼中,是这般模样。
令所有人的,驻足侧耳,定定凝望的一抹鲜红色。
在暗沈的殿堂中,飘然欲飞的一点红衣。
我的手点在画上,指尖有些不稳。
“你收着吧。”他笑的从容:“其实你早该看到这张画才是。”
他退了一步,潇洒地挥了挥手:“再见,飞天。”
他站在了雨後的阳光中,那样笑着说,再见,飞天。
然後,头也不回的走了。脚步轻快,象是一无负累,也象是怕惊扰了往事。
那样翩然而洒脱的行云,走出了飞天的视线。
看那阳光下耀眼的白衣,渐行渐远,终于不见。
风吹过林梢,绿叶沙沙作响。
飞天轻声的说了一声,再见,行云。
再见,行云。
遥遥听到吹笛的声音,平舟看到了飞天摊平了放在案上的画卷。
“原来是他的手笔。”
这个他是谁,心里都是明白的。
红衣黑发,横笛遥立的少年。
飞天蜷着膝盖坐在廊下,下巴垫在手背上,看上去背影显得萧瑟而脆弱。
平舟不知道该怎麽样和他说话。这样的飞天象是在身体周围包了一层屏障,要隔绝外界也是要保护自己的那样缩着身体。
平舟记得两百年以前,飞天浑身浴血的,爲了行云而疯狂。
没见过的人不会明了,那是怎麽样一种痛苦,让人完全失去理智。
菩晶率领七神的势力攻破辉月殿的大门之时,七神中除了破军,其余进入了辉月殿的人都已经死了。
而破军也只剩了最後一口气而已。
而飞天,飞天……
跳下了堕天湖。
第105章
听到别人口中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一瞬间眼前什麽也看不到。
明明什麽都看到了,却觉得只是一片的空白,有耀眼的强光在闪烁。
但实际上什麽也没有,没有空白,也没有那错觉得的闪光。
只是飞天不在了,仅此而已。
平舟本以爲自己是会哭出来的,但是并没有。一直都没有过。
从他有记忆以来,他只流过一次眼泪。
就是冲进辉月殿见到失去理智的飞天,那个时候。
尽管在漫长的岁月中,已经多少次爲他头痛烦恼过。也恨过,也想放弃他,也想就这样随波逐流任他去。
“你可以爲我成年吗?”
那个声音有些颤,眼睛水汪汪的,脸庞不知道是因爲难堪还是羞耻而泛红。
好象下一刻就要哭出来,或者转身跑掉一样。
“很抱歉,殿下。”
他看到他的脸上的绯红一瞬间就褪掉了,变得煞白煞白。那有些颤抖的唇迅速抿了起来,紧紧的一条泛白唇线,平舟甚至注意到笼在广袖下的手指紧紧蜷握。
那一刻,话刚出口的时候他便後悔了。
但是飞天立即擡起头来说:“是我冒昧了,你不要见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