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在宫中的时候,宫人受罚,三十大板几乎能要人半条命,不过唐娇显然也是低估了这群兵士们的身体素质。众人闻言,面上神色显然放松了许多。
而在这个时候,陈戟上前一步,冲着唐娇行了一礼,低着头开口道:“多谢郡主仁厚,只是陈戟尚有一求!”
“……”
唐娇没有说话,陈戟却是继续道:“这三十大板,由末将代领!”
“陈将军莫忘了,是每人三十大板!”
唐娇微微挑眉,语气冷漠。
陈戟语气坚定:“末将明白。”
“将军!”
陈副将和几名兵士闻言,面上再次一惊,三十大板分摊到他们身上,自然当不得什么,可若是全部都落在陈戟一人身上,便是陈戟本领高强,只怕也要受好大的罪。
“不必多言!”
陈戟挥手阻止旁人劝说,只是目光又是复杂的落在了唐娇身上,语气带着一丝柔和,“郡主若是不想留下观刑,可前往听雨轩,末将将未央大长公主的灵堂设于此地。”
唐娇没有料到陈戟会突然说出这番话,她面色复杂的望着陈戟,目光木然,她看了陈戟好一会儿,但最终却是一言不发转过身。
而身后,却是陈戟俯卧于地,命令底下人上来施刑的声音。
蒋嬷嬷与碧玉、碧芝两个丫鬟看着眼前这一幕,有些不知所措,眼见唐娇离开,连忙跟了上去。
走出好一段距离,察觉到周围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了,蒋嬷嬷这才快步赶到了唐娇身边,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道:“郡主,您是金枝玉叶,何必与他们较劲,万一……”
蒋嬷嬷说的时候有些底气不足,虽然她也是唐娇的奶嬷嬷之一,只是平日里唐娇就不怎么喜欢她多嘴劝诫,也不爱亲近她,即使如今唐娇身边只余她一人,但她向来谨慎小微,也并不倚此而觉得能做唐娇的主,但蒋嬷嬷是真心担心唐娇,所以只将话说的婉转至极,而话说到一半,瞧见唐娇停下脚步,她还以为是惹怒了自家郡主,立刻止了声音,不敢再多言半句。
唐娇倒并没有因此而生气,相反,她这会儿看向蒋嬷嬷的目光中带着迷茫与懵懂。
她一度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然而,这个梦境实在是太过于现实,现实的她甚至能够感觉到自己未曾穿鞋的娇嫩脚底肌肤踩在地面上刺痛的感觉。她怔怔的看了蒋嬷嬷许久,喃喃开口:“嬷嬷,我是在做梦吗?”
“郡主?”蒋嬷嬷闻言,用一种怜悯同情的目光看着唐娇。她只以为,唐娇是因为不能接受这一夕巨变,所以才会接受不了现实问出这话。但她向来不懂得说话,所以这会儿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唐娇。
而唐娇在这个时候,似乎是自己先回了神,面上却是浮起了一抹苦笑,她定定的看了一眼蒋嬷嬷与身后碧玉、碧芝两个丫鬟,然后轻声喃喃道:“是啊,我该去送母亲最后一程。”
说罢这话,她自顾自的朝着听雨轩的方向走了去。
上一世,唐娇没有见到过未央长公主最后一面。
上辈子,这个时候,她原本身上就虚的紧,又跟着蒋嬷嬷出逃被抓,颠簸、惊吓早已经让她病的厉害,整个人浑浑噩噩的,什么时候被带上马车回京城,她都是昏昏沉沉什么都不知道。
可能是因为这般,在往后的岁月里,她更加想念着曾经锦绣繁荣的福王府,想着娇宠她的家人,没见到家人最后一面,也是她以为的遗憾。
可是十分奇妙的,今日能够见到未央长公主最后一面,送她最后一程,她却突然不是那般的期待了。
唐娇一步一步的朝着听雨轩走着,最后看到了面容苍白泛青、躺在棺木中早已没了呼吸的未央长公主时,眼眶泛红。
可她心中突然有些想笑,又有些想哭,甚至还有几分怨恨着如今安详睡在棺木中的未央长公主。
上辈子,在宫中的日子那般难熬,她一个所谓的主子都过得那般辛苦,有的时候甚至想着倒不如死了得了,又更何况像蒋嬷嬷这样跟着她进宫的下人。蒋嬷嬷年纪大了,好几次,生了重病又请不了太医吃不得药,却硬是撑着一口气熬了过来,然后对她只是笑道:“嬷嬷哪里舍得留郡主一个人在世上,嬷嬷还要伺候郡主,看着郡主嫁人生子呢!”
可是她的母亲呢,却狠心抛下了她,选择这条绝路。
唐娇不是没想过未央长公主的难处,或许是愧疚,又或许是屈辱,可她除了是福王的妻子,更是皇家公主,是太后的嫡亲女儿、皇帝的姐姐。她活的再难,也比许多人要强上许多,更是比她这个留着福王血脉的郡主要强许多。
上辈子若是未央长公主活着,她虽然恢复不得福王府里千娇百宠的日子,可也不会这般任人践踏,低若尘埃。
可她的母亲真当是狠心,留下她一个孤女在这世上艰难挣扎。
唐娇看着棺木中那张与她相似的面容,她知道等到她长大了,会和她长得更像,可她心中却没有半分亲近,她选择远远望着,只是在心中默道:也罢,您不想活,我又何尝想活!只是,我却不会像您那般自私,我会安排好我所在乎的一切。
唐娇在听雨轩站了不过一刻钟,从头至尾没有靠近未央长公主的棺木。
在离开听雨轩后,她也没有听从蒋嬷嬷的劝说回屋休息,而是径直来到福王府最大的库房里,盘点着王府里的财物。陈家军虽心有不甘,可摄于陈戟的命令,倒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