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他们在某个餐厅遇见裴明远,裴挚连招呼都没打就走了,夜里回家,白砚终于忍不住劝出口:“不管阿姨去世前他们发生了什么,裴叔又没有原则性的错误,你现在只有他一个亲人,总这样跟他犟着,你自己也不轻松,何必呢?”
裴挚当时把他压在床头,用力亲他的嘴,接着扒下他的睡裤,用最亲密的行径扯开话题,“你不爱我了,总想把我哄回他那儿去。”
激情过后,是比燃尽的香屑更落寞的冷。
白砚去浴室冲澡回房,裴挚已经不在家了。他心凉得彻底,但也不奇怪,裴挚突然消失,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有好几回他半夜睡醒突然发现身边没人。裴挚的去处无非是酒吧,如果他不追着去,裴挚喝多了就在包间或者纨绔发小家睡,美其名曰,半夜回会把他吵醒。
白砚对那个时候最深刻的记忆:深夜他独自躺在床上,望着一轮清寒的月,细想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
他们也曾美好过,可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回去了。
身边的一切都不美好,可也曾有一个人让白砚觉得,这个世界不只有炎凉。
他也被人帮助过。
白女士去世后,舍友先是对他冷眼相待,他没理,接着等着他的是冷嘲热讽。恶意逐步升级,那时候他们周一的早课最重要,每个周日晚,白砚都会睡在宿舍。那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周日,晚间他回寝室,看见自己的床褥全是湿的,像是被谁泼了水。
几个舍友,任何一个被他收拾都不委屈,白砚第一次发作,随便拎了一个下床二话不说一脚踹上去。被他当成靶子的家伙鬼哭狼嚎没一会就攀扯上了泼水的元凶,白砚去洗手间打了一整桶水泼在元凶床上。
一群欺软怕硬的怂货,手贱想搞事,又没一个敢把事儿闹大。白砚收拾完怂货,心里痛快了些,但这床是睡不了了,他只能想办法出去。
时间过了零点,宿舍门已经关了,他叫舍监大爷开门,没叫醒。他到二楼,打算从走廊尽头的窗子跳下去,突然有个声音叫住他,“别跳,这高度能摔断你的腿。”
那是白砚第一次见到东晓,这位比他高一级的学长。白砚继续爬窗,不耐地说:“不出去就没处睡。”
接着他就被人拉下了地,东晓端着盆刚洗好的床单,用力把他往自己宿舍拖:“不就是没处睡?去我那,我那儿有的是空床,舍友都出去拍戏了,就剩我一人。”
还一直跟他套近乎,“你叫白砚对吧?”
“你认识我?”
“能不认识吗?总是有人把我背影认成你。”
拖拖拉拉,白砚最终还是被东晓拽进了宿舍。可能因为吹久了冷风,屋子的暖意来得猝不及防,他眼圈突然一热。
东晓如临大敌地望着他:“别哭,哭了我可没辙安慰你,知道你刚丧母,我可是从小连爹娘都没见着的人,没法跟你共情。”
岂止认识,看来这位学长还听说过他的事。
白砚说:“你……”
东晓的眼睛非常亮:“对,我是孤儿,可我不也好好长成了一个帅小伙吗?是吧?”
这就是白砚入圈后的第一个朋友。
如果把他们都比作兔子,黄兔子最适合东晓,而且应该是那种很暖的浅棕黄色。谁说东晓不会安慰人,他安慰人的方式就是把更苦难的自己摊给白砚看。
可他依然活得那样热情那样生机勃勃,真是身体力行地教育白砚:你比我好很多,实在不必颓丧。你的世界还有希望。
那时候,就裴挚的事,东晓也宽慰过他很多次。东晓跟裴挚第一次见面,是在两个月后。有一晚,裴挚跟朋友组饭局叫白砚也去,那时候白砚跟东晓已经混熟了,于是带上了东晓。
原因难明,大概,他想让裴少爷知道,他也是有朋友的。
裴挚占有欲很强,果然很在意突然出现的东晓,一整晚腻着白砚不放,酒过三巡时靠在白砚肩上,小声嘟哝,“哥,你不止我一个了。”
白砚顿时火腾到头顶,裴挚成天跟那一帮子狐朋狗友混闹,就没想过自己是不是只有他。所以趁裴挚去洗手间,他干脆避开一群醉鬼拉着自己的朋友走了。
离酒吧街不远的豆浆店,他请东晓吃了顿夜宵。白砚电话不停响,干脆把手机关掉了。
东晓果然聪明:“你跟裴挚是一对?”
白砚想到自己从没坦诚过性向,“我……”
东晓一笑:“别怕,我也是。”
也是gay?
白砚一时大惊,东晓一直对他好,可别是……
很快,头被东晓拿筷子敲了下,“别瞎想,我有喜欢的人。”
接着,东晓很认真地说:“我喜欢的人站在很高的地方,我要很努力,才能让他看见我。而裴挚就在你身边,你多幸运。看得出,他很在乎你。”
白砚那时其实已经不觉得裴挚在乎他了。可是在彷徨之际,东晓这句话无异于一剂强心剂。
可能是也曾经从陌生人身上收获过好意,所以,即使跟老戏骨不那么熟,白砚听说老人有困难时,才突发奇想地想要帮一把。
帮人得帮到底。瞧见凌小花远远朝这边来,白砚果断把剧本翻到小花今天要演的那一页。
一只大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白砚转头,正对上裴挚黑白分明的眼睛。
裴挚说:“就不能给我个准话?”
白砚不明所以,“什么?”
裴挚微微皱着眉,神色却有些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