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穷酒笑了笑,嘴角的弧度却淡了许多,手臂撑着身体坐起身,又仰头灌了一口酒水:“说罢,宁将领此次前来有何要事?”
对方的口气变得正经,宁将领自然也不好意思再揪着不放,况且谢穷酒还被秦策委任平州代掌州牧,官职高他不少,他刚才那样大吼大叫,已是失了礼数。
宁将领斟酌了一下言语,说道:“襄阳军在城外叫骂多日,百姓们已有多日不曾出城,纷纷感到惶恐不安,集结于城门下,请求我们能够迎战。”
谢穷酒道:“哦,你是来说这事。”
“谢先生。”身旁突然传来一个平静的少年声,“这一块我不会拼。”
宁将领一怔,朝着声音的源处看去,这才看见不知在一旁呆了多久的曹远,不禁惊得微张了嘴:方才他明明没有看见这人!
不对。
宁奖励皱眉,应该是他注意到了,却下意识将这个人忽略。
为什么他会将这个少年忽略?
少年的手里拿着几片怪异的木头,木头有着不同的形状,凹陷的地方正巧可以和另一块相拼,比起宁将领所说的百姓心绪不安,谢穷酒显然更在意少年手中的这件小事,探身道:“哪里不会?”
宁将领见状,也顾不得去纠结曹远的存在感,怒道:“谢军师,王爷将整个平州交给你,难道你就是这样来回报王爷的知遇之恩吗!?”
曹远蓦地抬头,微凝的眸眼中一点寒芒即逝,秦策吩咐过,如果有人对谢穷酒不敬,有多远便扔多远。
谢穷酒慢条斯理地将曹远拼错的地方拆开打乱,拉住了对方攻势已成的手:“你记错了图,重拼。”
“哦。”所有杀气顷刻间无影,曹远乖乖地低下了头,拿着小木片绞尽脑汁地思考起来。
谢穷酒扬了下嘴角,抬首看向本能退开了好几步的宁将领,慵懒依旧:“王爷将平州交给我,自然有王爷自己的考量,并不是宁将领小小一个守城将领能够来置喙的。”
心跳快得仿佛要蹦出胸腔,哽在喉咙里的喘息终于有意识地恢复了规律运动,宁将领不敢置信地低垂了头,惯常拿刀的那只手正在剧烈地颤抖着,而他本人却没有感觉到这一点,就像那不是自己的手一样。
这是何等迫人的气势,这样武功高强的人,却甘愿听从谢穷酒的指示。
“请.....谢军师恕罪。”
再不敢轻视眼前这人。
谢穷酒倒是乐得省去打压宁将领的力气,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重新瘫回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饮着酒:“除了那些挤在城门口的百姓,还有谁忍不住骂声?”
宁将领迟疑了。
“是不是还有守卫的士兵?对了,还有刚才走出去的那两个以及前两天走出去的那四个。”
宁将领抬头:“谢军师明知如此,为何还能忍到现在?”
“不忍的话怎么办?”谢穷酒半撩眼皮,“将平州拱手相让?”
谢穷酒说话一向没个着音点,飘忽的话语总是让人弄不懂他是假意还是真意,宁将领就是这不明白的大众之一。
咬了咬牙,宁将领干脆就坦明了说道:“我们可以迎战!”
谢穷酒有了点反应:“迎战?”
“是。”唯有这点,宁将领觉得自己占了理,所以说得也是毫不犹豫。
“那好,我且问问你,平州如今有多少兵马?”
“十五万。”
“城外的襄阳军有多少兵马?”
“十万左右。”
谢穷酒将酒坛子放下,直视对方,声音转调渐厉:“谁告诉你的,对方只有十万?”
谢穷酒明摆着质疑他的话,宁将领忍不住反驳道:“当然是我们看出来的。”
谢穷酒反倒笑了:“看出来的?平州周围多山林,你尚未出城,能看出来多少?”
“这......”
谢穷酒将手里的信函扔给了他:“看看这个吧。”
宁将领定神,将信打开,刚看时还没什么表情,愈看下去,脸色愈加难看,待看完之后,直接出了一身冷汗,抬眼看向谢穷酒:“谢军师,这.....”
“襄阳是只少了十万兵马,但幽都连同襄阳王管辖的其它州县同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少了兵马,加起来统共是十万人,这十万人去了哪里,宁将领你可知道?”
宁将领脸色惨白,呐呐无言。
“对方统共有的兵马,二十万,只多不少。”谢穷酒晃了晃酒坛子,“我出十万兵马迎战,有可能打到半途便被人做了饺子前后夹击,更有可能另外十万直接另辟奇径,绕后攻打我平州城池。”
此时此刻,宁将领为自己刚才对谢穷酒的不敬悔得肠子都青了,想要开口致歉,谢穷酒却先他一步摆了摆手。
“不过对方这么嚣张,我们也不能平白忍着。”谢穷酒懒洋洋地一手支额,“你让人去最闹的街市里发个布告,重金召集二十多个口舌尖利的妇女,让她们到城墙上去与襄阳军对骂,谁能将对方骂红了脸就还有酬劳。”
“谢军师?”宁将领瞠目结舌。
“对了,城门口的那些百姓,统统抓起来,挨个审问他们受何人指示。”谢穷酒打了个哈欠,“如果没其他事就出去吧,有事欢迎再来。”
曹远闻声立刻停下了手,起身将来不及反应的宁将领给推了出去。
谢穷酒笑眯眯地看他:“乖。”
曹远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