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男生的房间,只有一张单人床和几乎占据了整整一面墙的大书柜,上面整整齐齐地码着满满的书,每一本都有着翻过许多次的痕迹。
毕禾站在木制书桌前,拿起正闪烁着信号灯的老式手机。
上面满满的都是安晋发来的短信。
他这才想起来对方似乎是要走了,不知道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才刚到高二的暑假就要被家里人送出国去。
安晋在短信里说着自己的无可奈何和对他的挂念。最后一条短信是一连串的感叹号,说想见毕禾一面。
毕禾对安晋没有超脱朋友之外的感情,看着这一条条带着恳求的短信,却再次心软了下来。
他不是懂得如何硬下心来拒绝别人的人,就算正是因为自己的心软才一次次给了安晋机会慢慢地进入他的世界变成了所谓朋友,此刻他也依然产生了一种不忍心的情绪。
他尝试着拨了安晋的电话,接起来却是一道陌生的男声。
“你好,毕禾。”
毕禾一愣,犹豫道:“你好,安晋在吗?”
“抱歉冒昧了。”那边的男声很低沉,语气听起来有些冷淡,“我姓季,是阿晋的朋友。”
毕禾张了张口:“啊,你好。”
“阿晋被家人送上飞机了。”姓季的男人道,“也许永远也不会回来,你可以六个小时之后拨一个我给你的号码,当然,也可以不。”
毕禾似乎没反应过来,愣愣地保持沉默。
那边又道:“他的意思我传达到了,打扰,再见。”
“……再见。”
等到毕禾吐出两个字,那边才挂了电话。
毕禾听着听筒里的忙音站在原地,不一会儿响起来短信的提示音,他拿下手机看了一眼,安晋的号码发来了一串数字。
毕禾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良久才缓缓叹了口气,将手机放进了抽屉里。
第19章 超长的一章
毕禾睁开眼,公交车路过一片商场,门口广场的旋转木马闪着五颜六色的光,一群小豆丁坐在上面开心得五官都笑成了一团。
他收回视线,看着车窗玻璃里映出来的自己的脸,漫不经心地扯了扯唇角。
就算头发染了黑色,他也不能再变成过去那个人。
车子进站又出站,如果在这里不下车,就要离开筒子楼了。毕禾抬眼看了看街边,坐着没动。
醉意一阵阵又涌上来,毕禾觉得有些烦躁,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他觉得自己过去几年的生活并没有什么不好,有个简陋的住所,吃得不好却也不愁,没什么朋友,但蕊姐和麻杆算两个,大概老偷懒的网管也算一个。
但安晋很快就会查过来,然后会知道他这几年所有的生活,以及他现在的样子。
毕禾一想到这里就忍不住用额头撞了撞窗玻璃,他没空去想让安晋知道了又怎样,只是本能地想远离,也下意识地不想让对方认识那个染着黄毛吊儿郎当的毕禾。
他不觉得这个毕禾有哪里不好,但任何——是任何认识黑发毕禾的人,他都不想让他们认识这一个毕禾。
回薛峤家去。
他这一刻强烈地想要回到薛峤那里去,即使回去之后要依然将黄毛毕禾锁在盒子里。
毕禾一路面无表情地坐车回了城中,下车后晃悠悠地往薛峤家在的小区走去。薛峤住的地方是明星的聚集地,附近交通便利但人流不大。到了这个点,街上已经没有太多人了。
一两跑车咻地从旁边飞过,车轮碾过街边的水坑,溅了毕禾半裤子水。
毕禾:“……”
这一瞬间他脑海里一会儿闪过酒桌上花臂男人不怀好意的笑,一会儿闪过蕊姐站在江边平静冷淡的神情,一会儿又有安晋的声音在耳边不停地叨叨“你还是一点也没变,你和以前一模一样”。
毕禾脑海里的神经“啪”地一声断了,他长长长长地提起一口气,猛地抬头“啊!”了一声。
原本已经飞驰而去的跑车突突突地开了回来,一个急刹停在他面前。
毕禾一口气卡在胸口,转头茫然地看着酷炫的车身。
车窗摇下来,露出一张陌生的好看的脸:“你神经病啊?!”
毕禾:“???”
他觉得对方专程掉头过来骂他神经病,也是挺神经病的。
不过这声音还有一点耳熟。
毕禾看他半天,那人下巴一抬,傲慢道:“不许在街边大喊小叫,丢脸。”
说完车窗升起来一关,“咻”的一声走了,喷了毕禾一脸汽车尾气。
毕禾:“???”
他莫名其妙地左右看了看,这么来了一回酒也醒得差不多了,摇了摇还疼得厉害的头,抬脚进了小区。
薛峤应该是今天结束活动回来,毕禾在电梯里想了许久的借口,最后挑了一个自己觉得最合适的,来应付一会儿可能会面临的问题。
然而他打开房门,屋子里却是一片漆黑,依然是他白天出门时的样子。
看来薛峤的确还没有忙完回来。
毕禾松了口气,在玄关换了拖鞋,将自己的鞋小心地摆进鞋柜里,然后按开客厅灯进了屋里。
一进到室内他就觉得自己身上酒气冲天,赶紧开了出门时锁上的窗户,又回房间拿了睡衣钻进浴室里。
薛峤这几天不在,毕禾也没有管自己的头发,前几天自己抹的黑色发蜡也差不多到了时效,等他洗完澡站在镜子前,已经逐渐褪去了黑色。
毕禾困得不行,上下眼皮黏得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