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充满生活气息的书房。
和隋祐留给她的冷漠傲慢的感觉全然不同,他的书房里处处带着温馨甚至可说顽皮的气息。角落里扔着一只足球,文件上压着一盒饼干,沙发的靠垫下还压着一只运动手表,最流行的款,怎么看也不是属于隋祐的东西。
李安意拿起那只手表,几乎能想象出林星落随意摘下手表踢掉鞋子窝在沙发上午睡的模样。她喉咙间吞咽了一下,紧张得眼圈儿都红了,捏紧了那个小小的块状物。
只是一块手表,没关系的,她不断说服着自己。隋祐的办公桌上所有的相框里都是林星落的照片,从小到大,背影,侧身,不经意的低头,或恰巧望向镜头。她看着那些照片,嫉妒得心都疼了。
她攥紧手表往自己的口袋里放。她没想过一向教养良好的自己会作出这种类似于偷盗的行为,但她实在太想自己的孩子了。
“放下吧。”就在她快要成功的时候,门口忽然传来低沉的男声,隋祐坐在轮椅上,眉目间一片冷凝,“你仔细看,表盘上刻着一个l,是‘luo’也是‘love’的意思。这块表是我送落落的礼物,他找不到会不高兴。”
“隋先生,你能不能……什么都可以,能不能……”李安意吸着鼻子,一句话问得支离破碎。
隋祐明白她的意思。她和林长空在咖啡馆里的对话,她在自己书房里的表现,他都知道。他从不认为李安意是一个合格的母亲,但他同样无法否认李安意对林星落的母爱实实在在。
他想了很久,久到李安意快要绝望的时候,终于打开书桌下面一个小抽屉,拿了一个长方形的扁盒子递给李安意。
李安意忙不迭的道谢,赶紧去接,但是隋祐并没有松手。
两个人的目光隔着盒子静静的对峙,隋祐看着李安意,忽然投下一颗□□:“落落和我在一起了。”
李安意双膝一软,后退一步几乎瘫软在沙发上,语调从无措转为尖锐:“隋,隋先生。您别开这样的玩笑……他那么年轻漂亮,肯定有很多小姑娘喜欢他。他怎么会……我知道您喜欢他,您别强迫他,先生,他是你亲手养大的孩子!你怎么能强迫他做这种事!”
隋祐看着自己手上的戒指,唇畔漾开一个温柔浅淡的笑意,说出的话却是毫无疑问的强横霸道:“李夫人,我只是通知你这件事。”
李安意捂着嘴哭得泣不成声,她生平最恨的就是同性恋。她被一个同性恋毁了整个人生,而现在她的儿子也成了同性恋?她挣扎着扑倒隋祐的轮椅前跪下,攥着隋祐的裤腿哀求:“先生,他还小呀!您放过他,放过他吧。”
隋祐无动于衷的拿起刚刚被李安意放开的盒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副画作。不是原稿,只是彩印的模本。但还是令李安意立刻止住了啼哭,手忙脚乱的擦掉眼泪,生怕弄脏了这张纸。
那是笔法很稚嫩的幼儿画作,画了一大一小两个火柴人,上有蓝天,下有青草,旁边很努力的从幼儿的角度尽量画出了摩天轮,旋转木马等等玩具。
左下角用拼音写着:a he wo
这是林浦和葬礼的那一天,也是林星落被从她身边带走之后,和她度过的唯一一天。
在他年纪尚幼的时候,他渴望过一个母亲。但他没有得到,他的母亲因为自私的痛苦放弃了他。
李安意委顿在地,小心翼翼的从隋祐手中接过画纸。她闭了闭眼,满心惶然,满心绝望。
第26章
“隋先生,如果有一天,您不喜欢落落了,厌了烦了。求您别伤害他,看在他和您一场父子情分的份儿上,您告诉我,我接他走,您别伤害他。只求您这一件事,可以吗?”李安意言辞恳切,她不是非要质疑隋祐,她更不想质疑自己的儿子。但是让她接受两个男人,跨越父子情分,跨越年纪,跨越身体状况的不伦之恋,她的经历注定了她做不到。
隋祐驱动轮椅到窗边,花园里,林星落一个三分球脱手而出,顺利入网。他无意识的摩挲着自己的手腕,声音不高不低,平静无波:“您提的要求,我无法答应。但是有一件事您不用担心,我的私产已经全部移交到落落名下。如果有一天他不喜欢我了,隋公馆的主人也是他,该我搬出去才对。”
这件事在林星落十六岁就已经办好了,他一直瞒到现在,除了经手办理的律师没有让任何人知道。现在他告诉李安意,是觉得落落和他在一起这件事,应该让生母知道,而他也得给落落的“娘家人”一个承诺。
即使李安意不来,下个月汇款的时候他也会把这件事告诉她。现在她来了,他看到她作为母亲的心意,让他决定把那副画的模板送给她。
李安意不再是二十年前天真无知的少妇了,她知道隋祐刚刚的话意味着什么。虽然一时还是无法接受自己的儿子成了同性恋,但她不再哭哭啼啼的,努力调整了情绪向隋祐道别。
李存带着她从小路走出隋公馆,又派人送她回家。从始至终,她都没有见到林星落一面。
在她走后不久,林星落玩儿累了,蹬蹬蹬跑进书房找隋祐。隋祐坐在书桌前,罕见的在出神。林星落跑到他身边,他才移开落在虚空的目光,朝着他笑了笑。
叔叔不对劲。
林星落干脆在他轮椅面前席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