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她素来是个精明人,便是觉察到什么蛛丝马迹也并非不可能,就好比二弟不也是察觉出异常才同自己说的么?
想到这里,牧清辉只觉得浑身的力气好似都被抽干了,整个人虚脱一般蹲在一旁的椅子上,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前方虚空。
他的口舌发干,心跳如雷,双手也隐隐失了温度,脑袋里有无数念头无数想法飞驰而过,又杀气腾腾的折返回来,在里头杀作一团,只闹得如同乱麻一般纠缠不清。
她,她知道了,她知道了!
是我对不起她。
可,可她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问我?
是了,是我对不起她在先,她能怎么问呢?
可我,可我……
牧清辉望着商氏离去的方向,久久不曾动弹一下。
那里早已没了人影,而他也觉得好像有什么极度珍贵的东西,也消失了,再也回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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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植最初还不知道在自己咬牙忍痛继续练习射箭的时候,就已经被定下来未来几年的“归宿”,还是他估摸着差不多该准备回济南,去跟牧清寒告别时,就被对方丢过来的一句话砸晕了:
“不必收拾了,我已在开封给你找好学堂,三日后你便去上学。你原先用惯的东西还在路上,不必等,你婶婶已经都与你准备好新的了。”
牧植眨巴眨巴眼睛,有点回不过神,傻乎乎的问道:“叔叔,您说什么?侄儿可能没大听清。”
牧清寒把手中看了一半的书籍丢到桌上,像说今儿中午咱们吃包子一样轻飘飘道:“这几日我也把你的底子摸透了,君子六艺自不必说,便是功课也差了一大截,许多书读的并不好,这样下去还了得?我已同你爹妈说了,这几年你就先留在开封上学,也不必急着下场,且先磨一磨。”
顿了下又道:“那书院是我用心挑过的,几位先生都是有真才实学的,在北郊内城,平时就住在学里,半月得一日假……我说的话,你可都听清了?”
牧植已经有些傻眼,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眼下这个地步!
自己不过是同爹娘一起来走亲戚的,看看叔叔婶婶什么的,怎么就给留下了呢?怎么就回不去了呢?
听这个样子,似乎少说也要在开封留几年!
他从出生长到这么大,莫说出济南府,便是连离开家的日子都没有过一回,如今骤然听闻往后几年都要孤身在外了……虽然是在叔叔婶婶家,可,可毕竟不是爹娘呀!
十三岁的少年顿时又有了一种被抛弃的苦楚,眼看着一张小脸儿都垮了,两只手十分不安的抓着衣摆,想说什么却又开不了口。
见他这副模样,牧清寒越发不喜,眉头也紧紧皱起来,不悦道:“怎得,前儿是谁说大丈夫志在四方,还说要出去江湖历险的,嗯?这回连在这里上学都怕了不成?我同你婶婶难不成还能吃了你?”
越看越不像话,这算个什么样子!
自己八岁就出去外地求学了,莫说什么叔叔婶婶,当真是连个认识的人都没得,更无人能与自己撑腰。后来又远赴青州。等到了十三岁,都要准备下场了,可你瞧瞧这个小子,当真是给养坏了!
叔叔的性子一贯冷清些,可也从未这般不苟言笑,牧植越发惶恐,又对外来的日子有些茫然,最后干脆就给轰了出来。
小少年呆呆的站在廊下,忽然就有了一种“天下之大,何处容身”的苍凉感。
“哎呀你这孩子,我到处都找不见你,怎的大衣裳不穿就立在风口里?”
正呆立间,就听一道柔和的嗓音传来,简直如同冬日里的一股暖流涌入心田,牧植本能的朝那边看去,见是婶婶,顿时如同流落在外的小奶狗看到亲人一般委屈起来。
“婶婶!”
杜瑕却噗嗤就笑了,她如何猜不到这小子这般作态的缘由?只是牧清寒可能对旁人略有些冷硬了,可待这个侄子实在没的说,任谁都挑不出毛病来,想是这小子刚得到消息惊呆了。
牧植确实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住了,等晚间回过神来,也就没什么抵触的心思了。
叔叔婶婶待他没的说,且求学也是正事,他自懂得。再说也不是从今往后都见不到爹娘了,日后逢年过节要么他们来,要么自己家去,照样团圆。
略低沉了两日之后,牧植就乖乖去开封北郊那所私学报了道,正式开启了求学生涯。
下江南的张铎还没有消息传回来,牧清寒在等待中等来了自己的调令:
去原职,升为开封北郊禁军第三军正四品军都指挥使,辖下五营共计两千五百人。
同时,卢昭亦去原职,调为同北郊第三军都头,辖下一百人。
这就是正经科举出身的好处了,起点高的需要那些半路出家的人仰望,而且即便心里不服,可嘴上却没人能挑出什么错儿来。
如今牧清寒也才不过二十四岁,他就已经官居四品,在一众同等级官员中,他着实年轻的吓人了。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正常的,因为这家伙不光是武举状元,竟还有个文举举人的功名,若是圣人不给他这般高的官职,那才是不正常哩!
都说四品是分水岭,多少人出生入死大半辈子都未必能混到这个位置,可牧清寒如今才二十四岁就已经将其收入囊中,未来还有漫长的几十年,踏入三品之列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了。
可接到圣旨的牧清寒却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