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包括杜文、牧清寒等一众弟子在内的人也只知道皮毛, 殊不知内中着实大有乾坤, 肖先生也是尚未正式入官场便已经历了无形的腥风血雨,十分凶险。
因他的老师唐芽位高权重,颇得当今圣人信任, 连带着几个子弟也时常被提及,其中尤以肖先生为重。须知圣人以仁孝治国,对肖先生此等因为为家人守孝,便毅然决然一而再, 再而三推迟考试的大孝子尤为看重, 这一回竟是欲钦点他为榜眼!
唐芽得知后惶恐不已, 当即扑倒在地, 连呼不敢,又道弟子肖易生不过尽人子本分, 若反而因此得利, 岂不叫人耻笑;还说今科多有才华横溢者, 断不能因此一点而冷落旁人等等。
圣人听后大为感动,又欲退而求其次,点其为探花, 谁知又被唐芽再三阻挠,最后只得罢了,到底是撂了狠话:“唐卿谦逊,公私分明,肖生自然也是至纯至孝,我若果然以此施恩,恐他心中不安,只是他胸有丘壑,哄不得人,二甲第一非他莫属,爱卿莫要再纠缠。”
唐芽见目的已经达到,自然不再推辞,又叩头谢恩。
只是经此一事,圣人越发觉得唐芽是位纯臣,肖易生也是难得赤子心性,便将此人越发记在心里。待诸位考生名次排定,后头一同接见时,竟单独将肖易生叫到跟前,和颜悦色的问了好些话,又赏赐无数,三鼎甲反倒靠后了,令人又惊又叹。
十年寒窗苦,一朝提名时,成千上万的学子考场厮杀,最后才出来这么百十号人,着实不易,其中不乏头发花白者。肖易生前头虽然耽搁了足足八年,可如今也才不过二十七岁,何等年青有为!
几日后唐芽举办家宴,唤几名弟子前来,又将肖易生叫至跟前,问:“我却亲手撸了你榜眼、探花的好名声,你心中可有怨气?”
肖易生笑道:“老师言重了,那些都不过是身外之物,虚名罢了,况且我也知道老师此举必然有深意。”
唐芽老怀大慰,不住点头,笑道:“果然通透。”
肖易生的几个师兄、同窗也都笑着凑趣道:“老师素来最爱小师弟,如今果然不改,却不该当着我们的面儿还这般,着实叫人心里不好受。”
众人纷纷哄笑出声,唐芽也笑得胡子一抖一抖的。
酒过三巡,他才将自己的用意缓缓道来:“如今朝堂之上斗得越发不可开交,你耽搁已久,若不及时起来,在圣人跟前挂了号,怕是日后更是千难万难。天高皇帝远,我远在京城,若真有个什么,怕也鞭长莫及,不若迎难而上;
可若是风头出的太过,又不免要成为旁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只得暂避锋芒……过几年考核后,我在这边打点一番,也不要留在这边苦熬资历,却是回去做地方父母,待任期一满,这边风波停息,你既有功绩,又有经验,再好好经营名声,谁也阻不了你往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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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三年过去,杜文和牧清寒都十三岁了,俨然是翩翩少年郎;杜瑕也十一岁了,竟有了五六分少女颜色,十分出众。
肖易生数次考试成绩均是上等优秀,圣人赞不绝口,可三年一到,他竟主动要求离京。圣人原不忍心,再三挽留,怎奈他主意已定,又有唐芽一干人等帮忙劝说,最后果然如愿以偿。
圣人对他印象极佳,又念在他有孝子名声,为人和煦有风度,淡泊名利,不好钱财,便亲自授予他陈安县知县一职,亲言道:“爱卿在陈安县生活多年,想来也能治理的好,这便去吧,只是且记着回来。”
此等话语端的是发自肺腑,肖易生感动不已,重重叩头,泪洒御前,几日后办完了手续,便带着家眷重新返回陈安县,走马上任。
临行前,唐芽为不落人口实,不便前去相送,只托弟子转交书信一封,道:“陈安县隶属山东,紧挨京城,可称天子脚下;又颇为富庶,更兼是汝之故土,圣人竟以此职任命,实出我之意料。此乃大大好事,你需把握时机,努力做出一番政绩……”
知县不过芝麻小官,可陈安乃富县,又是圣人亲点,意义自然不同。再者恰恰因为官职低微,这般的大材小用,圣人心中未必没有歉意,只要肖易生在任期间没有大错,日后必然有大作为!
肖易生前头一走就是三年半多将近四年,结果如今回来了,身份地位却骤然不同,摇身一变成了一方父母,原先跟他亲密的弟子们不免有些惶恐,再见面也扭捏起来。
肖易生见几个孩子如今已成了小大人模样,一个个风度翩翩,有些个如玉的君子意思,欢喜无限。他一反当初沉稳持重,感慨万千,又挨个唤到跟前,详细考校起了学问。
几轮过后,五名学生就都被问了个遍,肖易生见他们果然进益不少,并没因为自己不在就偷懒,十分高兴,拿出无数东西分送,师徒六人也重新亲近起来。
也许因为自己就是老小的缘故,肖易生对杜文和牧清寒格外有些偏爱,又拉着他们笑道:“倒没来得及亲自道谢,那锦鲤着实是好。”
杜文和牧清寒就都笑了,连道自己只是跑腿儿的……
他们只是玩笑,殊不知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不知是谁给传了出去,最后竟十分离谱,讲什么得锦鲤者,逢考必过。
又有人旁敲侧击,试图打听出肖知县当初从什么地方弄的。竟有人出千两,欲求一条。
杜文和牧清寒私底下跟杜瑕说起,三人也都笑的不行,只是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