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招娣大咧咧地道:“可不!野猪不好逮哩!”她以前那半副,有两颗嘎拉哈是从死掉的野马骨身上捡的,总是不配,今日好不容易配得整齐些!
难得地藏也知道这些凡间小孩子玩意儿,问道:“怎地不玩儿羊嘎拉哈,那个却容易得些。”对这些细骨支棱的骷髅来说,好歹羊的力气小很多,比野猪容易对付。
三招娣抬起了头,空洞的眼眶冲着地藏一群人直直地望过去,嘎达着下颌,混不在意地答道:“也是有的,让给那些小的玩儿了嘛,她们手小些,这个抓不起来……”
她们这个地方,野羊很少的,再者羊骨脆嫩,一旦被别的野兽逮住,几乎都被整个儿吞了,她们很少能捡的到完整的嘎拉哈。
她说了几句,忽然没了声音,把一截干枯的手指伸到牙齿中间咬住,歪着一颗骷颅,冲着地藏身后的那女官发起了呆。
这人是夫人嘛?
样子一样,气息却不同……
但是这人看着好温柔,身上的味道也好好闻,好想扑过去被她抱抱啊!
白骨夫人幼时在闺阁中,也和姐妹们玩儿过这个,当年她小闺女还在时,她也曾替她准备众多玩具,其中便有一副极其精致的嘎拉哈,此时见着,不由得勾起往事,暗中心酸。
她走过来,蹲在三招娣跟前,摸摸这个大头小骷髅精脑袋上扎的红绳儿,轻柔地道:“头花儿真好看!”
对这些幼小的女童魂魄,她总是有着无尽的温柔。
三招娣放下手指,细声细气地唤道:“夫人……”
不是夫人,但是和夫人好像好像哩……
她依恋地依偎过来,被白骨夫人搂在怀里,觉得周身十分舒适安全,悄悄地美滋滋地道:“这个在山上只有我有哩,我家夫人说,戴了这个,显眼些,我要是走丢了,也能找到我!”
白骨夫人听了这话,一脸无语,只不过这个思路,怎么听着有些莫名熟悉?
她轻手轻脚地把那小骷髅精抱起,道:“你们夫人逗你的,这个带着,好看!”
小骷髅精歪着头,疑惑地道:“好看是什么意思?”
便是悟空,也觉得有些心酸了,就连他山上的小猴儿,长到这么大,也知道个好看赖看,要带个花儿啊草的打扮打扮,可怜这孩子长这么大,竟不知道什么叫好看。
白骨夫人只道是这洞府夫人心粗,却没想到那夫人乃是个大老粗兵痞子假扮,每日里只晓得带兵似的,带着她们玩耍嬉戏,开心快活,却不知道小女孩子需要打扮,最是爱美的。
一行人安静无声地向着洞府飞去,只听那白骨夫人轻声细语的哄着孩子,小骷髅精干枯尖细的笑声听着只叫人觉得可怜可爱,半点不觉阴森恐怖了。
三招娣放风的山头离着洞府不远,眨眼便道,猴子往下一看,暗道糟糕。
好死不死,那白骨精又化作他夫人的模样,带着一群小骷髅精,在洞前玩儿老鹰捉小鸡呢!
那白骨当个老母鸡,把小骷髅精们护在身后,前面当老鹰的小骷髅精怎么也抓不住,不由得耍赖爬到他身上,后面的“小鸡仔”们又是惊讶又是气愤,还有的觉得这场景十分好笑,嘻嘻哈哈尖着嗓子大喊大叫着,闹做一团。
白骨被闹得鬓发凌乱,俏脸通红,衣服也乱七八糟的不成个样子。
两下里一遇上,猴子把眼睛一捂,都不敢看。
两位丽人,身量相似,相貌相同,一穿黑,一着白,四目相对,两两相望:一人只手中抱着个小骷髅精,冷眼望来,神色冷峻,气势逼人,另一人身上背着,怀里抱着,肩膀上顶着,大腿上缠着,身边围着一大群小骷髅精,人数虽多,眼神却相当躲闪,气势十分的弱。
白骨觉得腿软,想跪,那边大圣带来那个,好像是他夫人……
但是记忆里,当年他夫人性子十分的温柔软和,眼神没这么厉害,也没这么凶……
不知道为何,在战场上从未退缩过的他,此刻有些想当逃兵!
见那地府女官面色不善,地藏便一敲猴子后脑勺儿:淘气!
地藏怀里抱着的谛听摇摇尾巴,心里啧了一声。
那地府女官与白骨一当面就是一愣,虽然时间久远,但是她临死时穿得一身衣服,为了哀悼她女儿而带的白花,她自是不会忘的,而且,她斜斜一眼望去,那边洞府门口,用破碎淡黄碎骨拼出来的四个大字“弄玉小筑”,却正是她未嫁时,闺阁的名字了。
她忽然转身就想走。
自从与那人阴阳两隔,又亲手将那恶毒婆母的魂魄投入畜生道轮回,她便已经下定决心,与那人再无瓜葛了,此刻相见,又有何意义。
他化成自己的样子在这里,是想告诉自己,他一直没有忘怀,仍然痴心么?
没用的,无用了……
前世的事了,她都忘了,就连当初彻入骨髓的痛,此刻都能安安稳稳的埋在心底,拿出来看了,眼中也是无泪。
毕竟她的女儿,已经纯净无垢的再次投胎去了,后来,她偷偷被地府同僚带着瞧了,她女儿的下一生,新的父母对她疼宠非常,虽有波折,也可以说是十分幸福美满地过了一辈子。
她内心对女儿的愧疚还在,终究是自己疏忽,未曾保护好她,也未曾找到女儿尸骨,但是却已经了无遗憾。
那胡言乱语害人的道士,当年女儿出事后,她得知真相,挣扎着起来,吩咐立时派人出去,抓住拔了舌头,勒死了。
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