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小鱼的纹路边缘,也就是那些草茎,它们压住了一些字。然后它们形成的格子中间, 有字显露出来。
君兰静静地看着九叔叔的一举一动。直到闵清则修长的手指抬起, 方才把视线从他的手指挪到了书册上。
这一看不要紧,她错愕地发现, 在那些小鱼之间格子里的那些字,居然能凑成一句话。
“这、这是——”
“我还没有细看。这是刚刚发现,所以让你瞧瞧。往后我打算再稍微细看一下。”闵清则沉声道:“若是没有猜错的话, 这书册上所写的内容, 与当年的案子有关系。”
此刻,在此页上面, 小鱼间的空隙连成的那句话分明是“陶家参与何家事”。
丁斌是在“说”,他查的那件案子的结果!
陶宗民他们果然参与到了何大学士家的那桩案子里!
君兰此刻已经没有心思去听九叔叔在说什么了。她把小鱼拿起, 然后慢慢挪动。再换个地方,继续挪动。
不甘心,再翻一页,重新挪动。
她发现只有把小鱼放在特定的地方, 方才能够让它纹路中间空出的那些字成为一句话。但她翻了七八页,除去九叔叔找到的那句外,也只寻到了一句话。
因着心里太过激动,君兰的手指都在轻微地颤抖。
闵清则静静看了会儿,忽地探手出去,把她的指尖握在掌心。
“莫要看了。”闵清则用另一手轻轻地把她的指尖包裹在自己的大手中,“待我细细看过后再与你说。”
“可是、可是——”君兰忍不住盯着那书册看,眼睛渐渐湿润,“可是那里面分明是——”
“我知道。”闵清则把她搂在怀中,让她靠在他的胸前。待她思绪平复些了,方才道:“丁大人使了这个法子把事情写在里面,便是为了把真相藏匿起来,不被人轻易发现。既然如此,有一两句明显的已然难得。后面的我再仔细去瞧,看看是不是有甚旁的线索。”
有的话语,可能是直白些的句子。
但有的则可能是暗示。
具体暗示什么,需得仔细查阅一番才能知晓。
君兰没料到母亲留下来的东西居然有这样大的作用。
想到陶家,想到何家的惨案,想到丁家为了查明真相而付出的惨痛代价,她忍不住泪流满面。
闵清则紧紧抱着她,轻抚着她的脊背。
“莫慌。”他轻声与她说道:“这事儿既是有了眉目,我一定会仔细查清。你放心。”
君兰点点头,哽咽着说道:“九叔叔一定能行的。”
闵清则把她牢牢地搂在怀里,轻轻叹息着,慢慢合上眼帘,把眸中的悲痛与伤感尽数掩下。
当初他知晓丁家查陶家事后被灭门,就知道丁斌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却没料到丁斌会用这样的方式把自己所知的事情给“讲”了出来。
怪道丁朗会让彭氏一直带着这本册子。想必这里面藏着十分重要的讯息。
但——
闵清则轻抚着女孩儿脊背的手忽地一顿。
若是没记错的话,当初春芳也提到过,少爷让少夫人学了什么。然后是和这本册子有关系。
可是丁朗怎么会编这种小鱼?
闵清则之所以会编这种小鱼,是父亲教与他的。不过,父亲原先也不会,是母亲教给父亲的。
当年他还小,曾经问母亲,为什么不教给他。
母亲说,这个小鱼的编法,她是跟家里人学的。她不愿意他和她娘家的事情有任何的牵扯,所以不肯教给他。
可是母亲教给了父亲。
因为他怏怏不乐,把事情与父亲说了。父亲就从母亲那儿“骗”来了编法。
其实也不用骗。
母亲从那件事里逃出来后,最依赖父亲,是父亲护着她长大。待她及笄后就跟了父亲。只要事情不牵扯到旁人,父亲要她做什么,她都给。
然后,父亲把编法悄悄地教给了他。
父亲告诉他,母亲是经历过太惨痛的事情,所以做事有些太过小心了。
父亲还说,让他不用太过紧张。母亲还是很疼他的。
那时候他一知半解。
后来慢慢知道了当年的事情,想要和母亲说说话,却是再也不能了。
自打生下他后,母亲的身体就一直不好。从来都身体没有健康过。父亲一直给她吃药调养也不见有大的起色。
在他九岁那年,母亲去了。
父亲哀痛至极。没多久,父亲也卧病在床,起不来身。
父亲临去前,嘱托大皇兄,也就是今上要好好照顾他。又把他交给了闵大人照顾。